那人手指刚硬如铁石,小璃疼得冷汗直冒,连连点头称是。
那人这才松了手,站起身来。粗暴地夺了小璃襟下的绢子,撕下来伸手入衣紧紧捂住腰间一会,略略紧张地四面察看。
小璃偷眼见他一脸的警觉,想来外面的军队要搜捕的莫非是他?
那人见四周并无异常,这才自腰间伸出手来,他的手指上沾满鲜红的血迹,脸上的痛楚一闪即逝——这人竟似腰间受了重伤!
他在破烂外衣上抹拭干净手上血迹,伸指捏住她的衣袖往上提了提:“起来!”
小璃非常合作非常听话,极小心地缓缓起身。
那叫花扔了外面又脏又臭的乞丐衣衫,里面竟是一套极平常的葛布长衫:“那军官盘问你的时候我便见着你手中的铜牌了,”那人看了看她腰间丝囊:“你带我进韩府!记着不准胡言乱语,也不准乱动,否则,我手中的匕首可不能确保你的安全!”竟无一丝受伤委顿之色。他手一翻,那闪着寒光的匕首消失在他掌中。
那人把戴着的破帽摘了,伸手往面上一抹,黑污尽褪,一张方方正正普普通通的脸,梳着规规矩矩普普通通的髻,眸中光泽尽敛,目光恭顺,头微低,略拱起双肩显得有点驼背,双手垂立,锐气尽消,转眼便成了一个极普通极平凡的中年男子。
小璃暗暗心惊,小心地问道:“那您要我……怎么办啊?”
那人微微低头道:“小人是西大街玉扣坊的管事陈文德,蒙姐姐传话,遵韩府六小姐的意思,前来韩府向六小姐征询并确认前日定做的几件玉饰的纹样,烦请这位姐姐前面带路!”
小璃傻了,呆呆地望着那人,他怎么知道韩府在玉扣坊定制过玉饰?
那人有些不耐烦,直起身来,刚刚的恭谦慎微尽数敛去,目光凌然,气势逼人:“你还不走么?”
小璃无语,只得硬着头皮提着食盒往巷口走。
一出巷口,果然有兵丁守卫,听了小璃的说辞,又验过韩府令牌,,总算是畅通无阻地到了已点着灯笼的韩府门前,小璃却已惊出一身大汗。
同样未费太多口舌,守门的大汉只是看了看小璃身后平凡恭谦的玉扣坊管事,又听说是六小姐的意思,只一挥手,便放了二人进去。
小璃身后似乎一直有一样冰冷的东西贴着自己,害怕得浑身发抖,只得带他往偏僻人少的路上行走,穿过前面的竹林,便可见着绯霜院的院门了。
小璃见周围无人,颤声问道:“大侠您到底要去哪里?”
身后的那人不回答。
小璃又问:“大侠?大侠?您要去哪里啊?我不能送您去了!”
还是无声无息。
小璃大起胆子,偷偷往后一看,明月半掩,树影摇晃,身后居然空无一人,那人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消失不见了。
再仔细一看,后腰不知被那人用什么古怪法门,居然粘着一块光溜溜油腻腻的鸡腿骨,敢情刚刚一直在身后轻轻敲击警告自己的,就是这个东西??
小璃气得跺脚大骂,却远远看见有巡夜的挑着灯笼往这边过来,忙收声谨行匆匆回了绯霜院。
院子里的人看来都已吃过晚饭,婆子们正搬着饭桌出去。
浅茵见她回来,很是高兴地望着她。
“浅……浅茵姐姐……”小璃心中打鼓,不知如何开口。
浅茵笑了笑,便问她:“你还不知道吧?今日府里出了大事了!你还在外面贪玩到这时候才回来,刚听惊涛说乌罗总管要将府里加强戒备,酉时未便要关闭府门,不再许进出。眼见着马上各房各院就要关门下钥了,幸好你回来得早一步,不然等会细娘姐姐查看时发现你不在,那可有你我好受的!”说着将手掌往小璃一伸:“我家里的东西是不是跟我从保宁堂带来了?”
小璃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将在路上发生的事情向浅茵回了,不过倒是隐瞒了被那人胁迫的事不提。私自引了刺客进府,这罪名自己可承担不起,只能当作没这回事发生过好了。
浅茵听她说东西不见了,顿时愣住了,脸色瞬息万变,忽灰忽白。
一把抓住小璃,颤声问道:“你……真的丢了?”
小璃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形状,吓了一跳,连声道歉:“对不住呵浅茵姐姐,我,不知道,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臂上被浅茵手指掐得生疼,又不敢叫,强忍疼痛问道:“浅茵姐姐,请你告诉小璃是什么东西,小璃一定想办法赔给你!”
浅茵定了定神,慢慢松开了攥得发白的手指,深吸了几口气后,终于恢复了常态,一字一句地对她说道:“没事,没事,你别放在心上,并不,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小璃心中愧疚,看样子绝对是很重要的东西,不由垂头问道:“姐姐,东西是我丢的,都是我不好,不该粗心撞了那孩子,闹得东西也没了,害姐姐姐伤心……”
浅茵眼神亮了一亮,重又抓住小璃:“什么?孩子?”
仔细问小璃所有的细节及片段,小璃不由又重头述说了一遍,浅茵若有所思地转身回房,口中喃喃自语,如痴似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