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杀敌八百兵,
抗敌豪情以诗鸣。
谁怜爱国千行泪,
说到倭奴气不平。
这首充满报国豪情的诗词的作者就是坚守上海四行仓库的烈士团长谢晋元。
谢晋元,字中民,广东蕉岭县人,生于1905年。
1937年“八·一三”事变爆发后,在全国人民抗日浪潮的推动下,上海军民奋起抗敌,为保卫民族独立的神圣事业谱写了新的历史篇章,其中谢晋元率领八百壮士坚守四行仓库的壮举更是可歌可泣,传诵千古。
1937年10月29日,这一天正是日军攻占上海的第三天。
这天早上市民一出门,突然看到四行仓库楼顶上飘扬着一面中国国旗。
自从中国军队撤离后,上海浓烟翻滚的天空中,就只能看到租界的英国米字旗、美国星条旗、俄国的三色旗和日占区的“膏药”旗了。
3天前,与日军苦战了75天的中国军队,就像他们来上海时一样,一夜就消失了。
占领上海后的日军先是推倒了孙中山的塑像,继而到处悬挂太阳旗——中国报纸称之为“被正义的子弹打穿的一个血洞”的旗帜,并且在全城到处进行所谓的“搜查”。
《淞沪血战面面观》一书,这样记录日军占领上海当日的情形,“逐室稽查,稍有怀疑,即予枪毙。登记各户人员,到晚如有增减,即全部枪杀。男子手上老茧如与枪形吻合,即予枪杀。箱笼物件,年轻女子,劫掠一空,余下男女老幼,一概在大腿上加盖‘日本’二字的火印,不愿加盖者杀。”
现在,这些房顶上挂着“膏药”旗,大腿上盖着“日本”二字的中国人,看到了自己国家的国旗,使他们意识到,他们还是中国人,他们还在自己的家园。
当天的《申报》有一篇这样的特写:“天亮时分,国旗飘展,隔河民众经此地,纷纷脱帽鞠躬,感动落泪。”
在沦陷的上海,在数万日本陆、海、空军围困中,升起上海市唯一一面中国国旗的,就是谢晋元和他率领的名震天下的八百壮士。
“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你看那民族英雄谢团长,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你看那八百壮士孤军奋守东战场……”歌中的谢团长指的就是谢晋元。
1937年7月,日军制造了卢沟桥事件后,全面打响了对中国的侵略战。
1937年8月,日军又在上海制造了虹桥机场事件,并以此为借口,向上海增派了数十艘舰艇和3000多名陆战队员。
8月13日,谢晋元所在的88师262旅在闸北率先向日本侵略者发起了进攻。
而就在5年前,“一·二八”淞沪会战的战火也是由闸北燃起来的。5年后的今天,参加过“一·二八”淞沪会战的谢晋元所在部队在此又打响了“八·一三”淞沪抗战的第一枪。
国民党原第88师参谋长张柏亭在其回忆文章《淞沪会战纪要》中,这样描写谢晋元:
“世人咸知谢晋元将军——死后为蒋介石追认为少将——为一勇将,殊不知谢将军智谋深远,更是一位有着高度修养的参谋人才……”
“八·一三”淞沪抗战中,日军共投入了14个半师团,近30万人,其中投入的海军力量占全部海军的一半,因此,打击日本舰艇,特别是打击日军旗舰“出云号”,也就成了中国军队的主要任务之一。
身为陆军旅中校参谋主任的谢晋元,制定出了摧毁出云舰的计划——使用快速小火轮携特种爆炸物对出云舰进行偷袭。当时的《申报》这样报道了偷袭结果:“汇山码头发生大火,谢同志的计划虽未全部达成,但已震撼敌军,其后敌酋不敢再在出云舰驻节,而黄浦江内敌舰,也远向杨树浦以东江面移动,舰炮射击一时陷于沉寂……”
同样,淞沪会战时对日军造成重创的“铁拳计划”,也是由谢晋元负责制定作业并指挥实施的。张柏亭这样回忆“铁拳计划”:
“炮兵于拂晓密集射击,虬江路阵地一片火海,烈焰冲天,所有工事与建筑物尽行摧毁,紧接着突击部队适时冲进,毙敌无算,横尸街巷……”
整个淞沪抗战中,谢晋元所在的闸北地区,始终是战线旋回的轴心,88师也因此被日军称为“闸北可恨之敌”。10月25日,闸北大场阵地被日军突破,国民党军全线退守沪西,而闸北对面的日军在我军撤走的第二天,还“恐中伏击,不敢放胆前进”。
而国民党总部在开战前3次下令停止攻击,贻误了战机,这其中的根本原因是国民党政府幻想西方大国发善心,希望通过他们的“国际调停”和“国际谴责”制止日本的侵略行为。
10月初,美国国务院正式“谴责日本”,称日本侵华“违反条约”,即《九国公约》,并定在比利时召开九国公约国会议。因此,当国民党军准备由闸北大场撤退时,许多人建议考虑长期抗战,有秩序退守经营了3年之久的防御阵地。但国民党政府又以国际联盟开会在即,能保持在上海的存在,“可壮国际视听”,要求撤退下来的三军,在毫无思想和军事准备的情况下,在沪西仓促摆开战场。
88师奉令留在闸北,死守上海,而此时的88师已补充过5次,平均每班老兵不足2名,大部分连长战死,“一个团整整齐齐上去,下来时,只剩下几副伙食担子”,部队已经几乎没有战斗力了。
为了落实蒋介石的指示,88师师长孙元良决定,只留下一个团死守闸北——这就是“八百壮士”的由来。而实际上,坚守四行仓库的只有一个营的兵力,为迷惑敌人,在记者采访时,谢晋元假说有800人,这才有了“八百壮士”之说。
“死守上海最后阵地”的命令迅速地交到了时任88师262旅524团中校团副谢晋元的手上。孙元良要求,把指挥所设在88师原司令部“四行仓库”。
四行仓库是四家银行联营的仓库,楼高六层,为当时上海少有的高楼,墙体厚实,日军小钢炮也打不透。该仓库坐落于苏州河边,在公共租界的西北方,与公共租界以铁丝网相隔。英军在其东边设有碉堡,日军在其西、北面设有暗堡。
在四行仓库奋战的八百壮士27日晨,谢晋元率领八百壮士进入该地后,马上抢修工事,用沙包麻袋封闭了所有的门窗,仅在仓库的东南角留下一条和外界的通道。他们严阵以待,决心以血肉之躯守住这里的每一寸土地。27日下午,日军首次组织进攻,企图趁谢军尚未站稳脚跟之际,一举占领四行仓库,在守军的顽强反击下,敌人在阵地上留下几十具尸体后仓皇逃窜。28日,日军又多次展开更猛烈的进攻,烟火蔽天,弹落如雨。谢晋元镇定自若,带领八百壮士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了日军的进攻。
谢晋元率部坚守最后阵地的第3天时,曾给孙元良写过一封信,信中说:
“窃职以牺牲的决心,谨遵钧座意旨,奋斗到底……成功成仁,计之熟矣……现职决心待任务完成,作壮烈牺牲。”
他还与八百壮士预立遗嘱:
“余一枪一弹誓与敌周旋到底,流最后一滴血,必向倭寇取相当代价。”
该营士兵陈德松在《殊死报国的四行孤军》一文详细记述道:“以该团第1营为基干,组成加强营,仍用团番号。全团410人左右,一个机枪连、三个步兵连、一个迫击炮排。”
曾进入四行仓库、亲眼目睹了八百壮士与敌血战的原国民党军统特务处驻上海办事处处长文强回忆说:“(谢晋元)与我且说且走,在仓库内巡视了一周。所到之处,营房布置整洁有序,井然不乱,间闻爱国歌曲,雄壮激越,令人振奋鼓舞。”
唯一不足的是,仓库并不像孙元良师长所说的“粮水充足”。部队进驻的第二天,自来水就断了,官兵把污水小便留下来以作灭火之用。没有粮吃,他们只好向租界爱国团体和民众求援。民众偷偷将食品送到仓库边的一个小屋内,再由守卫官兵设法取进去,才保证了供给。
1营营长杨瑞符在《孤军奋斗四日记》中,记录了战斗的惨烈:“日军用探照灯照亮西藏路,以猛烈的机关枪封锁路口。十时许,敌火力更猛了,以平射炮及重迫击炮向四行仓库猛轰,最激烈时,每秒钟发炮一响……”
孤军奋战的官兵不是打仗,就是修工事,4个昼夜没有合眼,有的人干着干着就睡着了。八百壮士人人抱定必死的信念,争先杀敌。日寇见屡攻不下,就想在楼下打通地道埋设炸弹。为了防我军枪击,顶着一块厚钢板移动到墙下。这时敢死队员陈树生二话没说,身绑手榴弹跳了下去,与10多名敌人同归于尽。
“见敌攻击不成,大家兴高采烈,竟有顽皮的士兵,用长竹竿挑着钢盔,伸出窗外作我军窥探状,敌寇不察,竟以机关枪集中射击。我军见之,拍手大笑,捧腹不止。”孤军的精神极大地感染了民众,也感化了租界的外国人和外国军队。童子军杨惠敏冒生命危险,为孤军送来国旗后,还参加了孤军的升旗仪式:“没有旗杆,临时用两根竹竿连接扎成;没有音乐,只有一两声冷枪声;没有壮观的场面,只有十几位军人向国旗敬礼……”
每天一早,租界民众就爬上高楼顶,看孤军杀敌。发现敌人来袭,就喊话通知孤军。喊话听不到,有人搬来大黑板,哪里有敌人行动,即用大字写在黑板上,并画出敌人的行进图。
29日下午3时,日军用武装快艇将陆战队员和大炮从苏州河偷偷运过来,准备从背后用重炮袭击孤军。在租界楼顶上看到此情景的民众即刻用黑板告知孤军。就在敌军稍稍上岸占炮位时,孤军一阵扫射和手榴弹,将敌人全歼。
一名德国妇女感动于孤军的精神,亲自开卡车送来食物,并声称,孤军每天的生活全部由她负责。
英军司令员史摩莱少将说:“我们都是经历过欧战的军人,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比中国‘敢死队员’最后保卫闸北更英勇、更壮烈的事了。”
就在孤军4个昼夜不曾合眼,边战斗、边修好工事,准备与敌人作长时间的殊死决战时,10月30日,国民党统帅部命令孤军停止战斗,退入公共租界。
1938年6月间,谢晋元在一次谈到撤退的原因时说:“我等之撤退,系因第三者要求维护中立地区(租界)之安全,请求我政府同意,而由我最高当局下令撤退的。”
这其实是日军向租界施压的结果,当时离四行仓库不远的租界内有两个巨大储气罐,日军在无法战胜孤军的情况下恼羞成怒,威胁租界当局:“如不采取行动逼走孤军,将不顾租界安危,采取极端手段对付中国守军。”租界当局只好去逼中国政府。
消息传到孤军,谢晋元痛心不已,因为现在工事坚固,较之开始能更好地打击和牵制敌人,配合沪西大部队作战,而撤入租界,无异于自投罗网。谢晋元声言:
“全体壮士早已立下遗嘱,誓与四行最后阵地共存亡,但求死得有意义,但求死得其所。”
英军当时答应,“负责掩护孤军撤退”,使“孤军由租界到沪西归队”。可当孤军冒着日军的枪林弹雨,以与四昼夜血战一般大的代价——死伤30多人进入租界时,立即被英军勒令收缴武器。
孤军以“军人不能离枪”为由,拒绝缴械,双方形成对峙。这时的国民党政府还派人劝说孤军配合英军。孤军的枪刚交出去,英军就将孤军押上车辆,送胶州路羁留。
英军之所以轻食诺言,是因日军威胁租界当局:“如果准许孤军通过租界归队,他们将开进租界追击孤军”。
蒋介石怕西洋人,西洋人怕日本人,结果凛凛鄙视日军如鼠辈的八百壮士就这样不明不白,束手就擒,最终造成谢晋元的惨死和名震天下的孤军沦落为日军苦役,大部分客死他乡的悲惨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