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会结束之后,我们都在心里留下了一丝遗憾。或许,更多的,还是我自己吧。是我自己心里有了遗憾,心情有了怅然,所以,才会觉得他们每个人都跟我一样吧。是我的心情眼光不同,所以才会觉得他们都不同了。
青锋的帅傅终究还是没来,在八月十六也就是花灯会的第二天一大早,青锋跟我说,他的师傅去云游去了,见他过的挺好,便没来见他。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这些,也不知道他跟他师傅是如何联系,更不明白,如果他师傅已到这里,看到了他,却又为何不现身相见。
过了中秋,我们的日子再次平静下来,事实上,似乎也从来不曾不平静过,不过,那一晚总是在我心里留下了一些东西,一些期盼,一些想头。一切,都缘于那个叫顾君寒的男人。让我在平静的生活里,在那一晚,有了些不同。
在那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多了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在每日打佯之后,都要到米泉街的医馆门前,去看一眼那个每到一个地方就不停的看诊的男人的身影,他每日总是很晚才离开,我打佯之后,总是还能看到他。
说起来,我本不想再见他的,我心底早已认定跟他是不可能,他心中有爱人,这回,只怕他已成亲了。我更该离他远远的,也不该再来偷看他,可是,有时候,心里想的是一件事,可做起来却又是另一回事,我,控制不住我的双脚。为此,我愤恨自己。
另一件与平日不同的事,现在每一天,除了买菜炒菜,除了以前所做的那些事情之外,我每天又多了一件必须做的事情,那就是跟青锋学写字。再后来,落落也加入其中。
如我所想,我练写字真的不难,只要青锋写出一个字,我便可以很顺利的学会,只是比较难看。不过,便是如此在青锋的眼里,我看到了惊奇,而落落每每看我写的字恨恨的决定,要努力追上我。然后,他不停的浪费着笔墨纸砚,却依然不如我。
这一日,午饭时间结束,店里没客,老兰婆在后面收捨,我,落落,青锋又在一张桌子上一起练字。今天,我在学写青锋的名字,在这之前,我已学会了自己的名字,落落的名字,老兰婆的名字,现在,是青锋的名字。而落落,还在写他自己的名字。我们平静而快乐。
可是,这样的平静并没有维持太久,当我看到门口来的人时,便知道,这份平静差不多是到头了。连我自己都没弄明白,怎么心里突然主生出了那种想法。只是这种想法就这么生出来了,而且,有些讨厌这种不平静。
“青锋公子。”来人是西门纯,据我猜测,大概是那天晚上拦住我们的西门南风的女儿,应该是个千金大小姐,跟我,可不是一路的。
青锋只是抬了抬头,眼了她一眼,便再次盯着我写的字,我心里叹息,青锋的脾气好像越来越大,对这些人也越来越冷淡了,我可知道,他可比我这小馆还出名,被人称为冷面帐房。好吧,老百姓没什么文采,能取出这样的称号已经不错了。可是,来者是客,不管她来干什么,我们都得招呼啊。所以,我将笔搁下,起身,笑问:“小姐想吃点什么?”
西门纯愣了一下,看向我,笑道:“我,只是路过。”
路过?她家的天然居离我这可有好远的路呢,别说路过,就是刻意的走过来,我都嫌远的,她还真会路过。不过,她想路过就路过吧,“是吗?好巧。”
“青锋公子在练字么?”西门纯看了桌上的笔墨,眼睛一亮,连忙上前两步,站在青锋身边,一脸的惊喜,大概是为了找到共同话题,又或者,是因为她发现,青锋果然不是一般的俗人,该是跟她一般的雅人吧,毕竟,在这种地方,还有心练字,这可是文人,雅人才会做的事情。
青锋只是抬眼望了她一眼,又低头指导落落,“这一笔在这里……”
我无奈叹息,这女孩看样子是看中了青锋,也是,谁让我们家青锋长的那么招人喜欢呢,而且,又有文采,还有武艺,可是真正的文武双全呢。虽然有点小孩子气,呃,最近又有点奇怪,不过,总得来说,还是很让小女生喜欢的类型。
“西门姑娘,请坐。”既然青锋不理,那只有我理了。谁让这小店还负担着我们将来的生活呢。虽然现在没有心去跟西门家的天然居一争长短,可这样的人也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何况,开店么,不就是笑脸迎人,这两个多月,我们也都习惯了。
西门纯的丫环上来将凳子反复擦了又擦,最后又铺了一方白色丝帕,她才缓缓落坐,动作优雅的不似凡尘中人。我暗笑,因为见到青锋那略皱的眉头。“西门姑娘要喝茶么?我们这里只有一文钱一壶的龙井。”
“呃,不用了。”西门纯连忙摇头,似是怕我真的将茶送上来。
我微微一笑,果然跟我们不是同一阶层的人呢。可看着青锋,我却又疑惑了,如果当初青锋第一个遇到的不是我,而是西门纯,或许,他就会习惯西门纯这样的高高在上优雅的生活,而不能习惯我这个简陋的小店了吧。如此说来,似乎,是我误了青锋呢。
“这是青锋公子的书法吗?正所谓笔走龙蛇,入木三风呢……”不知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西门纯这一夸起来竟是没边了。我也伸头看了看那张青锋本来写给我当字贴的写着青锋二字的纸,除了看起来舒服点外,为什么没看出那些什么笔走成蛇之类的东西来。最终,我才能感叹,果然,这就是没文化和有文化的区别啊!
青锋这一回连眉都没抬。
一个下午,就听西门纯不时的找各种名目将青锋夸上天,而青锋,除了一开始的抬眼望她一两眼外,连头都没台,更别提开口了。而那西门纯竟然一点不生气。果然是恋爱中的女人。
只可惜,一个下午,因为西门纯在,我居然没能一起练字,实在是浪费时间啊。到了傍晚,西门纯终于离去,一则,她一千金小姐出来时间本就有限,二则,又到了我们营业的时间,那些来往可全都是贫民,都不是每天能洗澡的人,她自然也呆不下去了。
她离去时,我走到青锋身边,笑问:“她很漂亮呢,你不喜欢她吗?”
“她漂亮跟我有什么关系?”青锋白了我一眼,不屑的说道。
“咦,我说青锋,你最近好像怪怪的哦!”我终于忍不住了,这小子从他说他师傅要来却没来之后,就一直变得阴阳怪气的,可到现在,有什么也该好了吧。
“我哪里怪了?”青锋白隐一眼,开始翻帐本,不理我。
“你以前很乖的,可是你看现在,一点都不乖。而且,还经常冷着个脸,你以为冷着个脸不笑不说话就显得成熟了吗,深沉了吗?明明就是个闹别扭的小孩子,还非要装大人……”我下意识的将这几天想的就这么说了出来,还真是怀念以前那个喜欢赖着我的青锋,现在这个,似乎,离我有些远了。
“是,我是小孩子,我不够成熟,我不够稳重深沉,可是,只有我陪在你身边不是吗?”青锋突然厉目瞪着我,一脸的气愤。我一下就懵了,他生什么气。想想,我好像没说什么过份的事情啊,果然,小孩子闹别扭就是不可爱。可是,咦,不对,他刚才说什么?只有他陪在我的身边。呃,这是什么意思?我突然愣了,呆了,傻了,“你说什么?”
“没什么。”青锋一扭头,不再看我,脸上有着怪异的红,可我却突然觉得,怎么好像打雷了,打在我的脑袋里,将我的脑袋劈成了两半,以至于无法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