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那些我不曾见过,但心惊胆颤着躲了好些天的人走了,顾君寒一声令下,我又可以重见天日了。青锋,也走了,一如他之前所说,要回山去找他的师傅,寻什么灵药,那一日,我突的又见到了第一次见他时的那匹马,惊讶了许久。我问他,马都养在哪里,可他一直支吾着,就是不告诉我。我只能叹一声,小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而不得不放弃。青锋是个很固执的家伙啊,打定主意不说的事,我再怎么追问,他也不会说。
顾君寒,也走了,跟青锋同一天,他的目的很简单,只是到处寻找一些能治病的草药,顺便,一路上给人冶病,这本就是这些年来,他做的最多的事,现在,不过是继续下去而已。
还好他们并没有将我抛弃,因为,我也走了,跟着他们两人一起。顾君寒要时刻观察我的病情,青锋说,顺便带我去给师傅瞧瞧,最重要的是,他们怕那些人去而复返,万一他们一个不小心,被那些人发现,他们都不敢保证一定能将我从那些人手里抢出来。虽然那些人的身份真的让我很惊讶,也曾很虚荣的想去见识一翻,可跟小命比起来。我还是选择,不见的好。
只是,对于刚熟悉的凉城,老兰婆,还有落落有些不舍。还有我的小店,这是我前世今生加在一起的第一份创业,还不算成功,就不得不放弃了,有些遗憾。虽然老兰婆再三保证说,一定会将小店开下去,落落也说,一定会帮忙到底,可是,我还是失落。
离开,上路,在秋之末,冬之初。三人一马,行礼简单,静悄悄地,出了凉城。至于方向,我从来没弄明白过,只只青锋说,大约是向西北的方向走,有时,那路终是弯两个弯,绕两下,我便又再次忘记方向,到了最后,便闭眼跟他们走了。反正,我是相信他们的,他们,总不会将我卖了。
西北有什么?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没有那种所谓世界地图或是全国地图之类的东西给我看,听顾君寒说,那种东西应该有的,只是,决不是我这样的身份能看到的。我无所谓的耸肩,有什么关系,反正,就算真的让我看了,也是看不懂,所以,我们并不纠缠于这件事。
青锋一路之上并不十分开心,事实上是,从那一夜之后,他便一直都带着淡淡的担心,崩着个小脸,任我如何哄逗,也只是偶尔露出笑意,接着便隐去。顾君寒与他却完全相反,他脸上的笑,从来不曾散去,只是,那笑总让我觉得像面具,有时,真想他,不要笑了。可惜,两个男人都不是我能左右的,哪怕是他们的表情,我也依然无法左右。所以,行了十天之后,我便叹息着放弃了。
这一天,我们来到了一个渡口,一条江,可它们不称它为江,而是河,长河,所说很长,到底有多长,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往前,没有尽头,往后,也没有尽头。我很想称它为长江,因为那是我对过处少有的一些关于汹涌澎湃之类的一些形容词的记忆,长江,黄河,似乎是我们不可忘记的东西,隐约的,我的脑子里有这个记忆。
渡口有一个很大很大的一个大石头,幽黑幽黑的。石上绑着一根比我手臂还粗的麻绳,搓成麻绳的麻里,夹着一些黑色细丝。我刚感叹了一句,“好大的石头啊!”便被人哧笑了。我接着感叹道:“这麻绳,好粗,好长!”那麻绳,便束在石上,延伸至江,不,是河的对面。我不理那些笑的人,只举目看向对面,除了那在风中荡来荡去的麻绳,什么也不看到。我抬手去摸那麻绳,正疑心那么粗的麻绳在风中怎么会荡的那么优美,便听青锋突的一声,“你们是何人?”而惊的连忙回头。
只见,刚才那几个哧笑我的人,正站着,围向我们。疑惑的看向青锋和顾君寒,那几人什么人,还以为只是普通的等渡之人。
“这位小哥好说,我们不过是普通商旅,小哥为何如此?”那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一脸憨笑的黄脸汉子向前一步,一身青衣,手中握着扁担,身后,两堆如小山一般高的货物。好吧,看起来,只是个挑货过渡之人,很普通。可是,别说青锋和顾君寒了,就是我,也知他们不简单,他们九人,虽然看起来都是商人,有的落迫,有的华丽,可是,现在,他们的动作,实在是,太明显了嘛。他们正以一个圆,将我们三人围在中心。一脸的得意之色。
“青锋!”我有些担心,伸手拉了青锋的衣袖,我保证,这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在这种时候,我自然是选择有高强武功的青锋来靠吗?只是,却没想到,青锋,跟顾君寒却要为这小小动作而计较。
青锋便在这时,突的转头,看向顾君寒:“顾君寒,服了没?”我不解,很不解,现在,他们这是什么状况。我跟着转头看向顾君寒,见他一脸失意的看着我,呃,是我的手,我抓着青锋的衣袖的手。他的目光让我心颤,我猛的松手。看着他。可随即我又后悔了。这样,似乎是想说明什么,可事实上,我真的什么都不想说明,想再重新抓回青锋的衣袖,却又觉得那样太假了,便直直站着,看着顾君寒,连那些又向前走了两步的围观,呃,围战之人都无视了。
顾君寒很淡定,他轻笑,抬头,看向青锋,“现在,还太早。”接着又看了一眼四周,道:“九个人,你能行么?”
青锋轻哼了一声,将我往后一推,我踉跄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已在顾君寒的怀里,再看青锋,已窜了出去,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竟一举将那九人一起带着向另一边而去,我跟顾君寒,已出了那个小小包围圈。
“他们,是因为我么?”我很厚脸皮的呆在顾君寒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暖和安全感,看着远处打在一外的十人,轻声问顾君寒。
顾君寒轻轻摇头,又点头。我不懂,他却突的开口,“当当。”却只是叫了我的名字,便又闭口。
“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的想起那一日,在森林里,你总是对我说,‘我叫丁当当,要记得哦。’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那么坚持……”
随着他的话,我也随之想起那一段的日子,心,突的一下便跟他近了,感情,似乎又回到了那一日的纯粹,只为他,只要他。我轻轻出声:“我叫丁当当,那是我的前世的名字,前世,至死,都没有一个人记得我的名字……呵,那个时候,我以为,我又要死了,便想着,难得有了新生,又遇到了人,哪怕很快再死去,也一定要让一个人,在我死后,记住我的名字……很傻,是不是?”
是啊,现在,我便觉得自己有些傻了,记住名字有什么用呢,死都死了,留个无足轻重的名字,又有什么意义。何况,死了终是死了。活着人,也只会为活着的人而活。记了名,又能怎样。连活着都无足轻重,又何况死了以后。
想通了,我便对顾君寒说:“现在,你要忘记便忘记吧。我已不在意了。”
他似乎愣了一下,问:“为何?”
我轻笑,带着苦涩,“因为,我终于明白,只是记住名字,是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