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爹爹回来了!女儿见过爹爹!”怜清刚刚在偏厅学了个乖,这回见到董贵进门,觉得还是先施礼的好,再充傻装感动也不是那么回事,万一这董贵也像王氏一样,抓住自己的手激动上老半天,就是她做再多的功课也难保不会露馅。
“好,回来了就好!”董贵毕竟是朝廷命官,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早就练就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对于盈盈下拜的女儿,即使心里再高兴,也只是伸出手来把她扶起来端详一下了事。
倒是一边的王氏见到自家夫君不冷不热的样子心里不喜欢,上前去把怜清拉到自己身前,责怪董贵,“女儿都十年没回过家了,现在回来,你这不冷不热的摆张老脸是给谁看呢!”
“夫人……”董贵暗暗在心里喊冤,奈何一干的丫鬟仆妇都在场,不能明目张胆的上前去安抚自家娘子,传出去他那个妻管严的名头怕是再也翻不过身来。
“娘,爹爹刚从朝上回来,许是累了,我们先挑料子,等一会儿让爹爹休息好了我们再聊不迟。”怜清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在斗嘴还是王氏真的气了,忙出来打圆场。这一句说的刚刚好,不但化解了董贵的危机,还成功的转移了王氏的注意力,两边各讨下一个人情。
董贵见状忙跟着附和道:“是啊,夫人和眼里好,帮我们女儿多挑几匹好料子,做上几套衣服。记得把给皇后娘娘拜寿穿的礼服一并做出来!”
“这些哪用你操心。”
“娘~我们来挑料子。”怜清觉得自己头上有一群乌鸦飞过,看来自己的功课做的真不是一般的差,这夫妻两个哪里是相敬如宾?这董贵分明是个妻管严!
“好好。”王氏斜了一眼董贵,终于没再追究。
董家的办事效率的确高的出奇,才三天的功夫,怜清和王氏所挑选的料子就全变成了一箱箱的衣裳送进怜清和巧儿所住的小阁楼里,连巧儿都有份。
巧儿看着抬进门的箱子愣了半天,最后跟怜清说了一句,“看来这董荷以前在家里的地位不一般啊,这么多的衣服就是小姐你内务府也不会一次拨这么多!”
“不过是些身外之物。”嘴上这么说,怜清暗地里还是咋了下舌,女儿家爱美的心性驱使着她把视线落在放置礼服的箱子上,“去把那箱里的礼服拿出来,我要试试看。”
“好。”巧儿应了,动作麻利取出箱子的礼服,王氏派过来的四个小丫头早被怜清安排到楼下打扫去了,所以,现在楼上的主仆二人有着绝对私密的空间。
剔透的皇家紫色穿在怜清身上,勾勒出她完美的身形,也将她原本的贵气显露无疑,露在衣领外的一片肌肤更是为她平添了几分妩媚。持镜自顾,怜清不禁感叹起东陵的开放,若是在民风保守的北昭,穿上这样这样袒露肌肤的衣裙,是要被流言蜚语给活活湮没的。也许她该感谢皇兄,给了她这个危险又富有挑战性的的任务。
“好漂亮!”站在一旁的巧儿发出由衷的赞叹,“来,我们再试试这件玫瑰粉的!”
“嗯!”
“这件也漂亮……我怎么觉得好像缺点什么?”
“缺什么?”怜清对着镜子拉拉袖子,再扯扯衣摆,根本就没把巧儿说的话放在心上。
“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感觉。”被主子一问,巧儿反倒为难起来。她和怜清一样,都是从来没正式的穿过东陵的服饰,现下只是觉的好像少了什么,真让她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觉得这样挺好啊,什么都不缺。”
“你们在说什么?”王氏从外面推开紧闭的房门,满意的看到她的小女儿正在试穿刚做好的衣服,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突然推开人家紧闭的房门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嗯?女儿见过娘!”对于王氏的突然出现,怜清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意外。这三天在董府的经历告诉她,这是个不会按照一般牌理出牌的女人,自己若想在这个家站稳脚跟,最可怕的敌人不是外表精明的董贵,而是眼前这个深藏不露的女人。
“怎么样?喜欢么?这些都是我让布庄的人按照今年最流行的款式做的。”
“喜欢,怎么能不喜欢呢。”怜清抿嘴一笑,小女儿家的娇态在王氏面前展露无疑。
“那我刚才进门的时候怎么听见你们在说什么缺不缺的?有什么需要的你可要告诉娘,就是你想要天上的星星,娘也能让你爹想办法给你摘下来!”王氏显然对怜清刚刚的撒娇觉得很满意,直拉着怜清的手左右打量她身上的新衣。
“娘,您这些天送了那么多的东西过来,让我想缺什么都难!”
“真的什么都不缺?”
“真的什么都不缺!”怜清不知道王氏又想到了什么,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什么都不说,静待她的下文。
“看来我日后要帮你补的课还真不少!你这些年在山上一直过的都是清淡至极的日子,哪知道像你这么大的女儿家,哪个没有十几箱的衣服百十种首饰!春喜儿?把准备的东西都拿上来!”
“是。”一直站在门外没的春喜儿答应了,指挥着几个小丫头捧了几个进托盘进屋,上面清一色的盖着大红的帕子,看不见内里都摆了些什么。
“打开给小荷瞧瞧。”
“是。”春喜儿从一边儿依次掀开托盘上的帕子,露出托盘里做工精美的各色金玉首饰,晃的众人眼前一花。
“娘,你送这么多的首饰给我做什么!女儿又不常戴。”大略扫了一眼托盘上的东西,怜清再次感叹王氏出手好不阔绰,难怪大家都说东陵随便一抓放到北昭去都是富户。
“娘给你这些并不是让你非得每天都穿戴在身上,你也不想想,自己好歹也是太师的掌上明珠,日后难免要去参加些王公大臣的家宴郊游,少了这些头面上的东西,人家看轻的可是整个太师府。”这么单纯的孩子,恐怕整个京城都难找了吧?王氏在心中感叹的同时,不免又替她担心起来。长此以往,若是将来能嫁给个向像自己丈夫这样不会纳妾的夫君还好,不然又怎么会是那些小妖精的对手!?
“哦。”原来这些东西还有这般效用。
“来,小荷,把这个带上。”王氏看似无意的从众多首饰中挑了一串拇指肚大小的珍珠项链,一对样式繁复的耳坠递给怜清。看着她顺从的佩戴在身上,又示意春喜儿把梳妆台上的镜子拿一把过来给她照。两件东西戴到怜清身上,一下子将她整个人都变得鲜活起来。王氏满意的点点头,又从自己手上脱下一对翠绿色的翡翠镯子,带在怜清手上,让她站远了仔细再瞧。
“果然这些东西穿戴在你身上才最合适。”
“是啊,小小姐原本就是个美人胚子,再穿带上夫人您亲在挑选的衣饰,还真像夫人您年轻的时候!”站在一旁一直没打上话的春喜儿头一个上来拍马屁。
怜清听了春喜儿的话,心里咯噔一声,暗自盘算着怎么快点结束王氏今天的来访,万一她顺着这丫头的话跑过来仔细的大量自己,她这个假董荷难免会被看出破绽来。
王氏听了春喜儿的话,嘴角微微向上太高了几度,显然是春喜儿的马屁让她很受用,直叫怜清把剩下的衣服一并取出来都试穿一遍。闹得怜清有苦说不出,还不能明目张胆的把赶人的话说出来。一群人从下午直试到掌灯了,才放怜清自由。
夜里静下来怜清和巧儿两个人窝在屋子里回忆白天发生的事情,两个人都惊出一身冷汗,直说王氏并未对自己编的胡话起疑,不然现在她们两个焉有命在?又讨论了一下各自对董家人的见解,发现这一家子远比她们一开始想象中的复杂得多。除了王氏和董贵以外,只有管家沈安偶尔还能看出点人亲味,其他多是些不近人情的冷血动物,其中又以王氏身边的丫头春喜儿最甚。昨天要不是怜清和巧儿刚巧在院子里过,春喜儿单为了件衣裳,就要生生的把个不足十岁的小丫头打死了。
又隔了几天,王氏亲自带了两个老嬷嬷到怜清住的小阁楼里,说是要她学习些宫廷礼仪,再过不到一个月就是皇后娘娘的生辰了,她们太师府一家都在邀请一列,到时候很多王公贵族都在场,她的言行举止也必须规范起来,这样才能在大家心目中留下好印象。
于是,怜清在两个老嬷嬷的热情教导下,开始了她痛苦的礼仪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