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不知道周为民接下来会做些什么,可东方伊浩却知道得清清楚楚。他只是在脑海里向神格呼吁一定要及时转播,没想到神格居然干脆给他来了场现场直播。不知道神格使用了什么手段,总之,东方伊浩一下子便进入了一种很特殊的状态。事实上,东方伊浩曾经有过类似的经验,只不过那一次是神格控制了他的身体,而他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而这一次他却对自己身体有着完全控制权的同时,居然还能够感受到周为民那具身体的所做所为。
这种感觉很奇妙。刚开始的时候,东方伊浩极不适应。幸好此时他正坐着,如果正在街上走路,弄不好会象喝醉了酒那样跌跌撞撞绊倒自己也说不定。
其实,三心二意也可以算是一种技能。开车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只是在需要的时候才观察后视镜,但极少数人却能够总是用眼角的余光通过后视镜观察车后的动静,因此能够知道自己是否被跟踪了。而极少数狙击手能够用一只眼睛通过瞄准镜看远处的情景,另一只眼睛看近处的情景。更厉害的则是那些战斗机飞行员。在空战的时候,他们不仅需要透过驾驶舱观察外面的情景,还必须同时关注飞行速度、高度、油量、雷达表等二十多个仪表上的数据。
对于周为民的身体,东方伊浩只有观察权而没有使用权,因此相当于在做自己的事的同时还看着全息立体电影。比较起来,这种视觉上的轻微困扰和狙击手一眼看瞄准镜一眼看近处的情景倒是颇为相似。普通人不经过严格的训练很难掌握这种本领,然而东方伊浩毕竟不是普通人。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后,东方伊浩便渐渐适应了这种奇妙的状态,勉强能够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陪大家吃饭聊天的同时,还密切地注视着周为民的一举一动。不过,当东方伊浩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周为民那边时,控制自己的行为时便有些象微微喝醉了的感觉——控制自己说话做事倒也没太大问题,但与完全清醒的状态却终究有些区别。
不过,管它呢,先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再说吧。这样想着,东方伊浩便理直气壮地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周为民的身上。
周为民出了小饭店后,立即找了个电话吧打了那个瑞士银行的电话。瑞士银行很注重以人为本,通过来电的区位显示知道电话来自中国,电脑程序使用的竟然是极其标准的普通话。经过一系列复杂的程序步骤后,大约花了将近一刻钟,转帐终于成功了。出乎东方伊浩的意料,接下来周为民没去银行,而是先去理了个头。不过话又说回来,周为民也确实应该理个头了,他那种鸡窝似的发型实在让人看不顺眼。
当周为民开始理头的时候,东方伊浩一伙人也吃完了饭。戴冰冰下午没课,于是央着戴冰峰带着她去打台球。虽说戴冰冰长得太高了点,但毕竟也不能抹杀她是一位美女的事实,而美女的面子是要给的,所以大伙们便一同去台球城消磨时间。五个人分成两对还多出一个人,东方伊浩自忖有全息电影消磨时间,因此坚持先在一旁等着,谁要是打累了他再上。戴冰冰不是那种讲客气的人,而同事们也没和他客气,在监狱那种地方待久了,一个多月才有一次机会出来透口气,谁也不愿意浪费娱乐的时间。
在同伙们开始打台球的时候,周为民也理完了发,于是去附近的银行。到了银行,他直接走进贵宾室。贵宾室的速度比大厅里快得多,一刻钟不到,周为民便将其中的五十万美元兑换成人民币,然后办了一张透支额度为一百万的信用卡。出了银行,周为民拐了个弯进了附近的洗浴中心,这时东方伊浩不禁一阵感慨——如果神格选择附身的目标是女性,那么他现在岂不是可以大开眼界了?
淋浴完毕后,东方伊浩以为接下来周为民便是去兰州大学,没想到他接下来的目的地却是一家档次颇高的商场。逛了一圈后,周为民的购物清单上除了名牌西装外加名牌皮鞋之外,连内衣裤以及袜子也没有放过。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妆,镜子里的周为民一改原先呆板木讷的形象,被笔挺的西装一衬,居然显得神采飞扬。虽然在身高方面颇有缺憾,但一眼望去,却也能够给人一种短小精干的感觉。接下来,周为民又买了一款劳力士情侣手表、一瓶男性古龙香水和一副墨镜,然后便走出了商场。
这下该去兰州大学了吧?仍然不是!接下来的目的地是车行。
绝大多数买东西很爽快的男人唯独在买车时却会精挑细选,可是周为民却改变了销售经理的成见。周为民进了车行后打断销售经理的推荐介绍,环视一圈后便径直走到一辆跑车面前提出试车。销售经理虽然惊讶,但看周为民的穿戴并不象是来这里穷开心的,稍一犹豫后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试完车,周为民立即拿出信用卡要求签合同。仅仅花了半个小时,虽然还有一些诸如保险之类的手续没办完,但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周为民仍旧提前获得了这辆跑车的使用权。
这一次,周为民总算开着车朝兰州大学而去了。进了学校后,他将车停在一幢教学楼前,没等几分钟便见到下课的学生纷纷从楼里出来了。刚刚下课的学生不分男女都朝周为民这边瞟着,不时指指点点地评论着。
这辆新跑车很便宜,才十二万,但卖相不俗。前脸采用流畅的线条,整体给人的感觉圆润而饱满;发动机盖上的隆起与五点式的中网共同构成一个V字型,给车子平添了几分力量感;配合不规则的鹰眼式前大灯看上去颇有几分攻击性;蜘蛛网状的进气隔栅为网状,犹如笑脸般的造型跟人感觉非常亲切,配合两侧圆形的独立雾灯更显可爱。虽说这辆青年莲花RCR竞速价格低廉,但毕竟也算跑车——至少拥有跑车的外型。
每当跑车开时校园时,经常会有漂亮的女生坐上去。或者是出于好奇,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总之这辆青年莲花RCR竞速却也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张若兰随着人流走出了大楼时尽管满腹心事,但同样忍不住朝那辆跑车瞟了几眼。当张若兰收回目光准备从跑车边上经过时,周为民打开车门拦住了她。
张若兰对周为民极为熟悉,但正是因为太过熟悉,因此虽说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极为面熟,但是当一股清新淡爽的古龙香水味道隐约传来时,张若兰却丝毫没有意识到拦住自己的人竟然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
周为民撞下墨镜后,在最初的几秒中里张若兰仍然没能确定对方的身份——她只是极度惊讶地眼前拦住自己的男人居然和周为民长得极象,甚至怀疑周为民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兄弟。
“若兰,陪我去兜兜风吧。”
周为民提出这个要求时神态很自信,与从前的那种唯唯喏喏反差极大。然而根据说话的内容,张若兰还是突然间意识到了眼前的这个人是谁。极度震惊的她半张着嘴茫然地盯着周为民,连怀里抱着的书一本本纷纷滑落在地上都不知道。
周为民将掉在地上的书一一捡起来,然后掏出装着劳力士女式手表的精致盒子递给张若兰。
“这么多年都没给你送过象样的礼物,收下吧。”
张若兰似乎失去思考能力,当周为民打开盒子并且为她戴上手表时,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喜欢吗?”
张若兰下意识地看了眼手腕,又瞟了一眼周为民戴的那支男式表,近乎呻吟地回答说“喜欢”。去年五一同周为民逛商场时,她曾经对这款情侣表流连忘返了好长时间,怎么可能不喜欢?!
周为民笑了笑。
“上车吧。”
这时张若兰已经多多少少恢复了一些思考能力。她迟疑地望着周为民,努力说服着自己:周为民的身上充满了迷团,身为喜欢八卦的女性如果放弃解开这个迷团的机会,恐怕到死都无法原谅自己。想出了这个充分的理由后,张若兰抿了抿嘴,走到跑车的另一边打开了车门。
“等一下!……”张扬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急促地喘着气,指着张若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周为民不动声色地插到张扬和张若兰的中间,淡淡说道:“对女士要有基本的礼貌,把手放下去。”
张扬将顺势将手指移向周为民。一开始他并没有认出周为民,因此显得极为愤怒,可随后他又认出了周为民是谁,大约是良心未泯,因此那种理直气壮的愤怒迅速消散了。
张扬迷惑了几秒钟,然后一咬牙质问周为民:“你怎么又来骚扰她?”
“你有病吧?”周为民失笑。“我是张若兰男朋友,自从她上大学后我每个月都会来看她,都快三年了,她好多同学都认识我的。男朋友找她怎么算骚扰呢?”
张扬激动地挥舞着手臂。“狗屁的男朋友!你不要脸,她早和你吹了!”
周为民似笑非笑地望了张若兰一眼。女人的心情本来是极其难以捉摸的,美丽的女人尤然。周为民的话音刚落,张若兰便板着脸说道:“为民哥,别理他,我们走。”
张扬激动地喊道:“张若兰,你别上他的当!他只是东方农业公司一个普通的员工,每个月连工资带奖金顶天也只不过两千多,这辆车绝对不是他的……说不定是租的。”
周为民摇摇头。“无知不是你的错,但无知还要无理取闹就是你的错了。哪家出租车行会出租这种连车牌都没上、驾驶行程还不到五十公里的新车?”
张扬声嘶力竭地大喊:“那肯定是借的!”
周为民露出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这是刚买的车,七十二小时内相应证件就都可以办好,难道能做得了假?再说了,这车究竟是买的还是借的关你什么事,惹得你大喊大叫的?”
张扬望向张若兰,可她却避开张扬的目光,轻轻地抚mo着手腕上精致秀气的女式手表。
张若兰这时已经想明白了:周为民既然买得起这款标价一万二千八的情侣手表,那么买一辆跑车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至于说周为民哪来的钱,等会儿问他就是了。
张若兰不喜欢周为民,身高固然是一个方面,但更重要的原因却是因为他那种木讷的性格。正常情况下,没有哪个少女会喜欢木头似的男人。可是眼前的周为民却给了张若兰眼前一亮的感觉,既然如此……她咬着下唇想道:那干嘛不试着继续交往下去?
张扬死死地盯着张若兰,眼见张若兰坐在驾驶座副座上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终于气急败坏了。他挥舞着双手歇斯底里里喊道:“你答应过,如果代你偿还那三万五的债务,你就做我女朋友的!”
原本跑车的周围就围着很多看热闹的同学,现在听到张扬喊出这么一嗓子,围观的同学一下子变得更多了。张若兰的脸色有些发白,她闪闪烁烁地瞟了周为民一眼,发现周为民一脸木然,心情立即沉到了谷底。
看到周为民的表情以及张若兰的反应,张扬顿时大受激励。他指着周为民喝道:“你以债权人的身份强迫张若兰做你女朋友,我看不过去,所以替她还债……你凭着有几个臭钱就想在我们学样欺负人,先问下我答不答应,同学们答不答应?!”
周为民的神定气闲和张扬的咆哮跳跃正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前些时候,若兰向我抱怨说有个男同学老是骚扰她,送她玫瑰,还想请她吃饭,请她泡吧,给她买小礼物什么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本来也没什么。但如果明明知道对方有男朋友还要横刀夺爱,这便很不道德了。”
张扬一窒,然后反驳道:“你很道德吗?你如果很道德又怎么会凭着有几个臭钱强迫张若兰做你的女朋友?”
周为民不理张扬的诘问,而是自顾自地说道:“所以呢,若兰说要给这个不道德的家伙一个教训的时候,我便同意了。”
说完这些,周为民似笑非笑地对张扬说道:“现在你明白了吧,其实我们只是逗你玩玩而已。”
张扬的思维一阵紊乱,好半天之后,他软弱地质疑:“以前我见过你的……你不象有钱的样子。”
周为民耸耸肩。“若兰喜欢低调,想着艰苦朴素毕竟是中国人民传统的美德,所以我只好依着她。可惜世界上因为你这种人的存在,我觉得如果继续保持低调,若兰会遭受更多的骚扰。”
这时,围观的同学们开始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大概是富家子弟在玩扮猪吃老虎吧?”
“……好象是的。现在这些有钱人真是无聊到了极点,居然想出这种玩法。”
“……狗咬狗罢了,张扬难道是什么好人?如果他不去撬人家墙角,怎么会被玩?”
“……也不一定是张若兰的男朋友无聊,至少他没有主动去惹别人。”
这时东方伊浩问神格:“你为什么要污蔑张扬?”
“不然怎么办,让张若兰承受水性杨花的名声?那样周为民会陷入极大的痛苦之中。我可不想在附身时受到什么负面情绪的影响。”
得到这样的回答,东方伊浩无语。
周围的议论声纷纷传入张扬的耳中,他涨红了脸,突然上前猛推了周为民一把。
“MB,拿老子穷开心!操N妈!”
见到这种场景,东方伊浩顿时将绝大多数注意力都集中到这边来了。
这时,周为民沉下脸。“人必先自侮而后才会被人辱之。如果你没有做那种不道德的事,我们也不会拿你穷开心。”
见周为民并不以肢体语言进行反击,张扬的气焰更加高涨,于是骂骂咧咧地再次猛推周为民。
周为民深吸一口气。“我已经对你一忍再忍了。所谓事不过三,你别再激怒我。”
“凭你这种二等残废,难道还能把我怎么样不成?操N妈B,激怒你了又怎么样?!”说最后那句话的同时,张扬竟然得寸进尺地扬起巴掌朝周为民的脸上扇去。
周为民不高但却魁梧结实,和张扬对打未必吃亏。更何况这时周为民还被神格附身,又怎么可能被别人打中呢?周为民侧身躲开张扬的攻击,然后挥拳“砰”地打中了张扬的脸——事后神格解释说,在他的控制下完全可以后发先至打中张扬,根本不需要躲闪。但是为了让围观的同学们产生周为民只是被迫自卫的印象,便躲闪了一下。
张扬这一拳挨得不轻,连退三步后一跤跌倒在地上。见围观者的眼神颇为古怪,张扬下意识地用手摸了一下脸,见手上满是鼻血,顿时惊天动地嚎叫起来。
“你竟然敢打我?!”
周为民冷哼一声。
“我是东方集团的员工,集团内部推广的企业文化中有一条是‘恩偿两倍,怨还十倍’。你刚才推了我两把,还意图打我的脸……折算起来,我们之间的恩怨还没完呢!”
见周为民一脸严肃而且步步逼近,张扬竟然连滚带爬地站起身然后撒开腿跑了。
看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渐渐远去,周为民摇摇头,坐回车上将车发动,然后开出了校园。
周为民一声不吭地开着车,而张若兰也保持着沉默。东方伊浩连忙趁着这个机会向神格提出心中的疑问。
“刚才周为民混淆黑白的举动是你控制的吧?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周为民很爱张若兰,这种爱甚至达到了执念的程度。如果张若兰的名声受损,那么周为民即便与张若兰结合了,却仍旧会心情郁闷。帮他解决这个难题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为了让周为民心情愉快,我自然要那么做。”
听了神格的答案,东方伊浩默然。
出了校园后,周为民寻了条较为偏僻的路将车停在路边。
“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实话告诉你吧……”
周为民将刚才那些对同事们所说的谎话又重复了一遍,张若兰立时便信了。她轻轻地揉着衣角,十分幽怨地望了周为民几眼,然后蚊呐般低声说道:“你是否有钱我并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是否有男子汉的气概……你刚才表现得就很好……啊!不要……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