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留着吧,以后越王还有用。”段掌柜勾勾嘴角,“真没想到,接近公输还能将吴国太子给钓出来,真是一大收获。”
“督主英明!”春红柳绿收剑抱拳。
“快去帮陌桑吧。”段掌柜挥挥手,然后将小奶娃抱进内室。
姬吴人背着夷光,身体晃了晃,连忙让夷光顺着墙根滑下,解开她的睡穴,自己喘息着捂着流血的胸口,勾了勾嘴角“天妒英才啊,看我聪明就非要让死翘翘。”
夷光幽幽转醒,发现自己手掌跟衣袖上都是血,惊叫道“血!我要死了,要死了。”
“喂~不是你要死了,是我要死了,你这样大声还想被抓回去凌迟么。”姬吴人甩甩头,发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有些虚弱的说道。
夷光这才看到斜躺在地上的姬吴人,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也无血色,有些心惊的询问“这…怎么回事?”
“老天爷嫉妒我…”姬吴人还未说完,咳了几声,嘴角流出一丝血。
“你啊,人都成这样了,还开玩笑。”夷光从未见过一个人流那么多血,怎么止都止不住,有些害怕的哭起来。
“喂~,我死了不更好,没人跟你斗嘴,没人惹你生气,你乐的清闲。”姬吴人呼吸急促,像是要把周围的空气都吸入肺里。
“你怎么样,还能撑么?”夷光摸了摸姬吴人的脉搏,发现微弱的很。
“无碍,施兄,想必要让你背我走了。”姬吴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夷光点点头“我一定将你安全带出去。”忽然觉得有些悲伤,整个夜黑漆的可怕,不远处传来几声野猫的叫声,显得突兀刺耳。
姬吴人的眼已经慢慢合上,然后再强硬的撑开,无色的嘴唇张了张,最后虚弱的挤出一句话“如若…如若我死了,请将骨灰撒到云梦山以西,吴国境内。”
“你好好休息,一定不会死的。”夷光瞅瞅周围,发现一个人影都没有,拽起姬吴人的胳膊,斜背着他,说是背着,不如说是拖着实在,因为夷光太胖,劲又没多少,只能算是半背半拖。
怕后面有人追杀,夷光都是履着墙根的黑影走,不知过了多久,夷光都能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衣服粘在身上黏黏的感觉,看到一辆等人的马车,连忙放下姬吴人,像是看到救星一样跑过去,喊道“车夫,车夫,可不可以搭车?”
一个留着络腮胡,四十开外的中年人撩开车帘“公子要去哪?”
“我…一个朋友受伤了,要去找大夫。”夷光本想说回伯仲书院,躲那些人远远的,可是朝姬吴人待得墙根望了眼,如果他不及时就医,估计不等到书院,他已经是死人了,最终思考结果还是先救人。
“公子可有钱?”络腮胡伸出手。
“有…有…”夷光边答应,边将袖中的银票掏出来,递到络腮胡手里。
络腮胡点了点银票,嘴角泛起笑意,然后将银票收进袖中,自己则折回车内坐好。
夷光见状有些不对劲,连忙拍了拍雕刻车板“大叔,您如果不送我们,请将银票还我。”
络腮胡探出头,嚣张的大笑几声“到嘴的银子,那能让它飞了呢。”
“你…你不讲信用。”夷光气的踹了下车轱辘。
络腮胡又大笑几声,“告诉你,老子是土匪强盗懂不懂,这么多银两怎会还你?”
夷光本想再骂几句出口气,可是想到她死掉了,姬吴人必死无疑,如果她活着,姬吴人也许还有救。想到这,夷光又折返回姬吴人身边,探了探鼻端,发现还有气息,这才放心的松口气,刚背起他准备向前拖,忽然听到一句优雅的声音“将银票还给那位公子。”
“不还又怎样,再墨迹,老子连你一起宰。”络腮胡横横的说道,拿着大刀弹出车外,晃了几晃。
“那你想怎么宰我们?”优雅的男声响起,有丝讽刺。
声音好熟悉,夷光回头发现一堆穿青衣的人站在马车前,惊讶的张大嘴巴“范蠡!”
范蠡优雅的抱着胳膊,斜睨着络腮胡“您老人家想怎么处置我们呢?”
络腮胡说开开始有些结巴,“你…你以为…人多老子就怕你啊,有…本事,单挑!”
站在范蠡右侧的青衣人忽然用手中的剑指向络腮胡,严厉的轻哧“你活腻了吧,居然敢侮辱我们大人。”
“大…人。”络腮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边磕头边讨饶“大人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将银票还给刚才的公子,此事就此了结。”范蠡伸出胳膊阻止右侧的青衣人使剑。
络腮胡一听像是得到特赦,立刻拿着银票屁颠屁颠的来到夷光面前,将银票塞过去。“小人真是对不住公子了,请见谅啊。”
看夷光接过银票,这才一溜烟跑了。
范蠡走至夷光身旁,“这位公子,以后可…”‘要小心’三个字还未说完,正好对上夷光抬起的脸,忍不住惊讶道“殇儿!你怎么在这?”
“这大街是你家的啊,兴你站着,就不兴我过了啊。”夷光倔脾气的哼了哼,她还在气愤范蠡当初退婚算计她的事情。
范蠡本想再说什么,眼眸扫了下墙根,发现倒地的姬吴人,不由得皱皱眉,还未待开口,忽然听到带头的青衣人说道“大人,是我们要找的人。”
范蠡抬手制止,将手中的银票又都检查一遍,垂了垂眼眸,看不出表情,“你认识他?”
这话是问夷光的,夷光瘪瘪嘴,“是的,可否请问大人,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殇儿,你还在怪我?我也是有难言之隐…”范蠡眸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恢复镇定“你可以离开,但他不行。”
“为什么他不行,我们一起来就要一起走,还是我们有何地方得罪大人了。”夷光没好气的白了范蠡一眼。
“他是槿门要的人。”范蠡幽幽开口。
“它要我就给么,请大人让开路,我们好过去。”夷光拖起姬吴人,另只胳膊伸出去打开范蠡挡道的身体。
带头的青衣人抱拳颔首“大人,槿门要的人我们不能不给,更何况他还是刺杀越王的凶手。”
夷光向前走的身体停顿住,刺杀越王!一些零碎的记忆开始慢慢拼接,她记得初来书院的路上,曾经救过一个黑衣人,检查的当时也说是有关刺杀越王的事情,初见姬吴人没把他跟黑衣人联系起来,现在看来,某样倒是有些相似。
“自己都招惹了些什么人,真是想消停的过日子都不行。”夷光摇摇头,甩掉刚理出的思绪,加快脚步向前走。
后面的青衣人堵住夷光的去路“放下他。”
“不放又如何?”夷光抬起头,盯着一群青衣人。
“你可以不放。”范蠡走过来,还未等夷光心中的窃喜冒出头,就被范蠡下面的话泼了冷水“但是,你的家人…”
是啊,她承载这个身体,不光为这个身体以前做的事情承担,还要为这个身体身边的亲人想想,夷光叹息…,扭头望了眼姬吴人,拍拍他的胳膊,她在想一个两全齐美的方法,可是这种形式,青衣卫的紧逼,姬吴人生命的流逝,实在没有时间让她多想。最后只有咬咬牙“爹爹娘亲就托给蠡哥哥照顾了,就算死也要跟他死一起。”
“他对你那么重要?”范蠡再次听到夷光喊他蠡哥哥,心中有丝窃喜,听到夷光愿与姬吴人一起死,让他高升的心情又沉入谷底,望天,自语“我想尽办法保住她的性命,她却愿与别人同穴而眠,老天…这究竟是为什么。”
夷光忽然觉得范蠡在这寂静的夜色下很是孤独,有股想去安慰的冲动,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不管怎样,她都不想再去沾染任何人,轻声问道“蠡哥哥,看在范施两家的情分上,请你一定照顾我的家人。”
“你真的想救他?”范蠡伸手搭在姬吴人的手腕上,无奈苦笑“他已没救。”
夷光踉跄几步,稳住身子“你…骗我。”
“槿门的飞花剑法果然名不虚传,一招致命。”范蠡不像是在回答夷光的问题,倒像是夸赞槿门。
“即使如此,我还是要把他带走。”夷光吸了吸鼻子,眸中的泪开始像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
范蠡有些费解,望了眼夷光“他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你的垂青。”
“君子不可言而无信,我答应过他,如若他死,会将他的骨灰撒向云梦山以西。”夷光闭了闭眼,还是无法相信姬吴人死去的事实。
“殇儿,你果然跟以前一样执着。”范蠡轻笑,似是回忆起美好的事情。
“蠡哥哥,你永远是殇儿的好哥哥,永远是我哥哥的好兄弟。”夷光将姬吴人放在地上,吸口气,跪在地上,对着范蠡施礼。
“殇儿,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随后像是做什么痛苦的决定“我放你们走便是。”
“大人不可!”一堆青衣人异口同声的说,虽然纷纷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