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笑站在门口,瞧见百里瑜拿着玉箫。
今夜,他的箫声里是满满的悲伤,他在伤心吗?
为何?为了什么?
今日他去了父皇的寝殿,在那高高在上的君王面前说想把茹笑放回关雎宫。皇帝没有说什么,只是不停地玩弄手里一串贝壳手链,彩色的贝壳间有一颗无比闪亮的石头,他的父亲瞧见了,笑着说那石头叫钻石,会发出永久的光芒不消失,他说着这些时眼底是浓浓的暖意,可再当他不说手链时,又恢复了以往的淡然。
百里瑜并没有得到父皇的首肯,心里竟有些释然。
再转身回看寝殿时,小手紧握成拳,喃喃地说:“那手链是萧王妃送的。”
他突然很想念娘亲,虽然他没有见过,可依旧想见见她。这要求他不敢提,因为父皇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不知她还在人间没有?
想到这些,眼角湿润了,吹出的箫声唱着悲伤地曲调。
“殿下……”王命妇很担心。
箫声停止,百里瑜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茹笑,转身进了房间。
茹笑愣了,下一秒,竟跑了起来,到了百里瑜门口一把推开了门。
“你……”她想说什么,可又想不起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站着,默默地对视。
一会,百里瑜移开了眼睛,“夜深了,小郡主……”
“不对……”
百里瑜愣了,满脸疑惑。
“不对,你……”茹笑走近他,拉起他的手,“你应该叫我小竹桃的。”
两人同时惊了,站在那里不说话,手拉在一起不曾放开。
一会,百里瑜笑了,脸上像揉进春风般,眼睛纯净得像一湾清泉,没有半点杂质,反手握住了茹笑的手,说,“好。”
茹笑每天都在想那红色宫墙后是什么,好奇心一点一点的累积,终于有一天爆发了。
当侍女端来糕点,只看见小郡主的琵琶没看见人时,吓得“哐当”一声,碗碟落在了地上。树上的茹笑听着声响,探了头出来笑着说,“我在这里!”
接着,侍女发出了抖抖索索的声音,并伴着尖叫声,闻讯而来的王命妇看清情况后也吓了一跳,立刻吩咐去找侍卫过来,一颗心拴在树上。
我的妈啊,那可是伤不得的主儿,要是有事,不知会要多少的命。“小郡主,你快下来,上面危险!”
她一颗心系在上面,没有注意到放学回来的皇子。
百里瑜顺着她们望的方向看上去,心里大惊,一下冲到了树下,两下就爬了上去。
“殿…殿下?”王命妇真的要晕了,怎么又来一个伤不得的主儿?
“啊,你回来了?看吧,那边很好看呢。”茹笑指着红墙外笑道。
“嗯,很好看。以后咱们出去看,行吗?小竹桃你过来,咱们下去了。”百里瑜不敢靠近,他担心这树枝无法承受两人的重量,偏偏他俩呆的又比较细。
“真的吗?皇子也能出去?”茹笑晃晃腿,树枝发出“嘎嘎”声响。
百里瑜连话都不敢说了,一直盯着她。
“那个,我也跟着哥哥们叫你瑜好吗?”
“我比你大…也该叫哥哥。”
“那算了。”
“伯玉…叫我伯玉好了,那是我的字。”天啊,背上出汗了。
茹笑歪歪头,笑开了嘴,拍着手不停地念“伯玉伯玉”,屁股下的树枝发出一连串的响声。
终于,“吱——”的一声。
百里瑜就这样看着她倒着落了下去。
“小竹桃——”
一个明黄地身影闪出来,蹬了一下树干,反跳着接住了茹笑,一转身已经坐在了石凳上,笑嘻嘻地把她抱在怀里。
他棱角分明,风神俊朗,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映出一个小人儿,纤长手指正敲打着茹笑的额头,“又不乖,该打!”
“参见皇上。”侍女全都跪了下去。
皇帝挥挥手,“都下去吧。”
“啊,干爹爹,小竹桃可想念你啊。”茹笑像只小狗,柔顺地蹭上皇帝的龙袍,小脑袋不停地摩挲。
皇帝笑笑,“傻丫头,昨天不是才见过吗”
“不一样,那是例行的请安。都不能和干爹说些悄悄话!”
“你这鬼丫头,又在打什么主意?”皇帝刮刮她的鼻子笑道,小竹桃拉着他的手不停地撒娇。
“儿臣给父皇请安。”百里瑜站在皇帝面前,眼睛一直看茹笑。
“皇儿放心,小竹桃没事。只是你们也太顽皮了。”
“儿臣知错了。”
“皇儿记住,珍惜的东西要好好守护才行。”
百里瑜身体一怔,点点头。
皇帝转头笑着问,“小竹桃想不想会关雎宫啊?”
茹笑有些不好意思,拉拉皇帝的衣袖,小声道:“想,可是,娘亲同意吗?”她看一眼百里瑜,娇娇地说,“可,皇子的牙齿没有长出来…怕是以后要缺一门了…”明明是个美男子,结果一笑就毁了。
皇帝大笑起来,戳戳茹笑额头,“知道了吧,好好地美男子被你毁了!”
茹笑不敢看百里瑜,只是扯过他的衣袖,小声道,“娘亲说,人啊,要学会负责,所以…我也会对皇子负责的……”
皇帝笑得更加开心了,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乐得直不起腰,遥儿遥儿,你到底都教了孩子们什么啊?!
皇帝忽然想起萧王府内那满园的夹竹桃树了,笑着问茹笑今年想要什么礼物,每到她生辰时她就要回陶城,到了第二年夏天才会来京。
茹笑乐呵呵地问能不能去琅琊洞挑,皇帝笑嘻嘻地点点头,随即吩咐范平带着小郡主去琅琊洞。
茹笑走了,皇帝叹口气,看向了百里瑜,对他招招手,“皇儿你上前来。”
“小竹桃要真的走了,皇儿作何感想,”皇帝看一眼天,拍拍皇子的背,“很难过吧。那种无法言语的悲伤。”
“父皇……”
“我也有终生遗憾的事,这一生都会难过,我不希望你也这样。”
几日后,萧家子女动身回了陶城。
萧王妃觉得女儿这次回来变得有些奇怪了,整天都闷在房里,不知道在写什么。
她特意地准备糕点茶水瞧瞧地端进房里,踮着脚走到案几后,小心地望望。
“哎呀,这么多瑜儿的画像,谁画的啊?”
萧王妃从天而降的声音让茹笑惊恐万分加措手不及,一不小心打翻了墨水,泼上了案几上的画。
“啊,我的画——”茹笑失声尖叫,急忙抢救她的杰作,“娘亲!进门要敲门!”
“我敲了!你没听见罢了!”萧王妃帮着收拾,笑得促狭,“小竹桃思念瑜儿?”
“娘亲小竹桃还小!懂什么叫思念吗?”
“呵呵,懂啊,这叫早恋。”
“早恋?”茹笑已经习惯娘亲的奇怪词汇了,谁较她娘亲身份特殊啊,“娘亲,我可是很贤良淑德。”
“偷偷地画人家画像了,还贤良淑德了?”萧王妃抓过茹笑放在腿上,“这种事,定当从小培养才好,当之无愧一代情圣。”
几日后,鹰隼宫收到了萧王妃千里送来的锦盒。
宫侍们开始传论,皇子这几天的怪异行为全全拜那锦盒所赐。
“殿下?”王命妇放下手里的果盘,站在百里瑜身旁,“结果,小郡主的画功其实很好的。”
百里瑜点点头。
那面墙上,挂着一副画,画里的男孩有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纯净得像初生的婴孩,他站在一棵夹竹桃树下正拿着玉箫吹,头上,肩膀上皆是飘落的花瓣,画尾处有一串娟秀的小字:玉箫玉身何以玉容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