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知道，白昴有个铁面战神，他武功高强，出手狠辣，每每征战，从来不要俘虏，杀神，这是所有人暗地的称呼。他总是一身血衣，目光中好像夹杂着冰锥，看人的时候没有光芒，不管是谁，在他的眼中，都是尸体。
人们也都知道，白昴的京师，折花楼中，有个头牌小馆，叫锦绣。他清冷的气质让无数人垂涎，那种想要将雪莲从天山攀折下来，压入淤泥的冲动让很多人趋之若鹜，看到那清冷淡然的面具破碎，听到那淡然的嗓音中发出支离破碎的呻吟，他们一掷千金。
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他们……都是我！
我记得我曾经也是官宦子弟，但是，也许是我们家的什么人犯了什么事，总之，等我真正能记事的时候，就已经在折花楼里了！
看到他的时候，他的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那时的鸨儿很兴奋的把我推到他面前，似乎，夸奖了我的记忆。
那种微笑，似乎冬日的阳光，能让大多数人感到温暖，只是……我却感到一阵心痛，好像，好像和我一样的寂寞。鬼使神差的，我伸出手，抚上他的眉心，然后，被从窗口扔了出去，昏迷前，我听到他说，“还可以！”
然后，有各种各样的人来教我各种各样的东西，从赏花品茶到暗杀盗窃，从杀伐决断到挑逗诱惑，他说……我的脸看了就想让人摧残。我笑着，用他们教的方法，却没有引起他丝毫的兴趣，反倒是鸨儿的那只猫，一只被他抱在怀里。我找个机会，将那只猫淹死在水盆里，鸨儿大呼小叫，惩罚了楼中大大小小，却想不到是我，谁让，平时我待猫比她还好呢？
他再来，找不到那猫，却只是看看我，淡淡的，似乎什么都知道，我紧张，害怕，他，却什么都没说，仿佛，他从来都不曾喜欢过一只白色的猫。
我是聪明的，我知道。否则，我不会记得我那么小时候的事，我不会在我刚刚掌握暗日的时候就把那个让我们家破人亡的道台流放三千里。啊！三千里，应该走到西海里去了吧！
对于我的聪明，他没说过什么，对于我的任性，他同样也什么都没说，我知道，我只是他的工具，完全，没有付出一丝感情的工具。我，和那个他让我效忠的人其实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是工具。他似乎对那个清王有所不同，但是，我也知道，他，也是工具，曾经的工具，现在，正发挥最后的作用，等他的作用消失了，就算他看着他的时候会有一点点的不同，但是，他还是会舍弃他的。从什么时候，我开始了解他？
我想，如果我没有那么聪明，也许我会过得好一些，那样，我就可以骗自己，如果没有他，我就不能这样衣食无忧，如果没有他，我就不能用另一个身份名扬天下，如果没有他，我不可能给我那个横霸乡里鱼肉百姓的爹爹报仇，如果没有他，我不可能成为暗日之主，监控天下。
可是，我偏偏那么聪明，什么都看的懂，什么都想得到。如果没有他，我一样不会死，我甚至可以在折花楼里隐藏自己，等我满二十，就可以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娶一个也许很平常的妻子，延续我家那并不高贵的血脉。没有他，我就不用雌伏人下，平时带着清高的面具，可是，那只是为了别人打破的时候更加的爽快。如果没有他，我就不会十三岁就在冰冷的尸体里寻找温暖，用温热的鲜血融化干粮，那种，带着血腥的米香，还真是不能让人忘记。
我发现，对他有感情的人，其实，他会有一点点的仁慈。就像十六夜，就像丹若火，就算是野兽，他的天性是要吃人的，但是，它至少可以选择先吃和后吃的顺序……
我聪明喔知道，为了能更好的活下去，能不被当做工具舍弃，在我十岁的时候，我对自己说，锦绣，你要爱上他！
也许我太聪明了，以至于投入了太多感情，我想，我也许假戏真做了……那个寂寞如雪的人，那个总是淡漠微笑却和所有人都拉开距离的人，那个从来都不会为自己着想一分一毫的人，让我知道什么叫心酸，什么叫心痛，什么叫心碎。
我用我的所有赌他的情感，可是，我失败了，像我这样，凡事算计利弊的人，像我这样，从来都不肯吃亏的人，竟然，可以因为他的意愿，而做出我从心底嘲笑的事，舍生忘死？委曲求全？可是，偏偏是因为他，我放弃了我的骄傲，我的尊严，按照他的要求，我笑着，矜持而诱惑的笑着，我扬起我的刀，收割着生命。
我输了，输了所有，他，真的有心吗？我输了，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有一丝的企盼，我就应该当一个工具，没有心的工具。我不该自作聪明的认为自己能赢得他的一丝眷恋，所以，我输了全部，甚至，自己的心……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我以为，我的一声，就将在床上和战场上度过了，也许，哪天，我会死在血泊中，不管是敌人给予的也好，恩客给予的也好，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可是，那晚，在那个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之后，他，竟然失踪了？丹若火也不知道他的去向，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怎么回事？我用铁面的身份，去了清王府，那里，是爆炸的中心。
我知道，他对十六夜有着隐隐的愧疚，但是，如果说，他能为十六夜放弃生命，或者，十六夜想要利用那点愧疚对他不利，都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十六夜的表现很正常，他说了，他的确出现过，但是，下落就不知道了……他的眼睛，没有说谎，也许，他前太子的骄傲不允许他说谎。我同情他，可怜他，就算，他在他心中是有地位的，但是，显然，他比不上白昴在他心中的地位。我不知道国师对白昴的意义，但是，显然，白昴对于国师来说，比我们所有人都重要的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