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地抽回被顾朝彦握住的手,朝欢一脸羞涩,眼巴巴地望向顾朝晖,小媳妇似地低问:“朝晖……这二位是——”
“朝欢,你还不认识我们吧。我是顾朝容,他是我弟弟顾朝彦。我们的妈妈和你妈妈还是表姐妹呢,你看咱俩是不是很像亲姐妹?呵呵。”
朝欢惊讶地睁大美目,脸上还是一片迷糊:“你是说,令堂和我母亲是表姐妹?我、我怎么不知道?”
抱着十二分热情的顾朝容顿时尴尬地怔住。
朝欢立即恍悟般露出懊悔和愧色来,为自己的失礼出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们,实在不好意思啊。因为我母亲生下我没多久就去世了,所以我都不知道母亲娘家还有亲戚,真不好意思。”
说着不忘向顾朝晖的方向缩了一缩,顺势脱离顾朝容的热情范围,小手试探似探向他的衣角,仿佛受惊的小鹿乞求主人的怜惜。当然,也顺便挤走那个傻愣在一旁的小明星。
顾朝晖也是微微一怔,眼睛在朝欢与自己的异母妹妹之间游了一转,看着二张有些相似的面容,忽然想通了某些事情。
岳朝欢。顾朝晖,顾朝容,顾朝彦。都含一个“朝”字,只是读音有些不同。原以为白夜给是他和母亲带来的是今生最大的耻辱,因为白夜才有了方雨晴这个贱女人,有了顾朝容顾朝彦姐弟。
现在想来,方雨晴一家三口的荣耀,虽是托白夜的福,何尝又不是他们三人的耻辱?!方雨晴不过是白夜的替身,顾朝容又算得了什么?
那个因白夜之名在他母亲面前耀武扬威的女人方雨晴,还有因为与白夜有几分相似备受宠爱的顾朝容,在岳朝欢这个正牌真身面前,岂不是都成了可笑的赝品?
他的冷怒突然降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朝欢一眼,目光又投向顾朝容,嘴角有了点奚落的笑意。
然而顾朝容平时就是个长袖善舞的主儿,转瞬已从尴尬中迅速恢复过来,全然不理睬顾朝晖那点小表情,再度热忱地挽起朝欢的手臂,一手捂着嘴笑得欢快:“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知者不罪嘛,现在知道也不迟!名义上呢,我和朝彦虽然是你未来的小姑子、小叔子,可血缘上呢我是你的表姐,朝彦应该和你同年,比你小一些,是你的表弟。你看看,这下可真是亲上加亲了。我觉得啊,等你和朝晖结了婚,你最好也叫我姐姐,让朝晖也随着你叫,好让我过过被朝晖喊姐姐的瘾。反正朝晖从来就没点大哥的样,朝晖啊,你说好不好?呵呵——”
朝欢暗叹顾朝容好架势,爽朗玩笑的样子显得平易近人,一张利嘴却把顾朝晖削了二刀,让她不由想起《红楼梦》中的王熙凤来。
她也不急于应付,一味和柔温顺地笑着,眼睛只看顾朝晖一人——她是顾朝晖的未婚妻,当然要听顾朝晖的。刚才顾朝晖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她多少猜到内里的几分含义,他肯收敛起原来的剑拔弩张,她就不信他会白痴到听不出顾朝容的弦外之音。
是愚蠢地将她推向顾朝容那一国,还是忍一时之气忍耐她这个白夜之女,全在他一念之间。
她坚持的视线让顾朝晖脸上一阵阴晴不定,突然笑道:“谁都知道我说话最不中用,要爸爸肯改了族谱才作数。”
顾家这样的豪门家族也兴族谱那一套,上不去族谱,方雨晴永远是个情妇,只这一点,顾朝容和顾朝彦就不可能爬到他这个长子头上。
不说顾朝容,就连好涵养的顾朝彦也失了肖似顾同的优雅,陡然变色。
顾朝晖这张嘴也够毒辣,很有那天在造型中心讽刺方雨晴时的风范。朝欢暗暗一笑,及时出来打圆场:“朝容,朝彦,我可以这样称呼你们吗?在B城我没有什么朋友,感觉这样要亲切些。”
她特地画的桃花妆容,脸颊晕红一团,看起来总有几分羞涩,笑意仍是怯怯的,一副深恐自己会受责难的小模样。
顾朝容心知第一次攀亲戚不成功,面上却不见介怀,捂着嘴笑:“这么漂亮的美人,当然说什么都可以啦。”
朝欢微笑着点头表示感激,脚下一挪,手向顾朝容伸去待要重新亲热亲热。突然轻呼一声,手也改为拎起裙摆,垂眸望向一览无余的伤处——
立即仰起皱做一团的小脸对着顾朝晖,无声地诉说:我痛得厉害了。
顾朝晖看穿这个女人做戏,也知道聪明的话,自己应该顺势而为,可是对着眼前这张肖似白夜的脸,就像吃了苍蝇一样的难受,话到了嘴边就是出不了口。
朝欢心头火大,这个不识好歹,难以教化的男人!还是把手探向他的臂弯,哀求道:“朝晖,我好难过,能不能先扶我去休息室上个药?”希望这次顾朝晖不会再拒绝她伸出的橄榄枝。
顾朝晖终于惊讶了,想不到这个女人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好。”他挤出一个字来,抬手握住她的柔荑,另一只大掌也温柔不失力度地揽上了她的腰。转身之际,挑衅似地向那对姐弟扬眉一笑。
朝欢看在眼里,暗叹这人幼稚,脚下小心翼翼地走着,防止鞋带再刮到伤口上,速度并不敢慢下来。否则,即使身后那四束目光没有把她烧死,顾朝晖的体温也会把她烤死。
目送一对璧人的背影,顾朝彦和姐姐顾朝容对视一眼:“真的假的?”
“假的。”顾朝容狠狠盯着那个胭脂色的背影。白夜的女儿!
顾朝彦很理解亲姐的心态,和那个岳朝欢站在一起,大多数女人都没地方站了。和她有五分相似的姐姐,顿时沦为影子。
顾朝彦优雅地冷笑:“我想也是,白夜的女儿!”他们的母亲,也只是白夜的影子。
顾朝容轻叹:“幸好妈妈没有来。”
一进休息室,不等顾朝晖动手,朝欢就抢先挣离他坐倒在椅上。不管顾朝晖怎么拿眼睛扫射她,她还是先照顾自己的脚比较要紧。
撩起裙摆,解下昂贵的鞋子,她缩起伤了的右足看了一眼,想了想,用手指蘸了点口水,嘶嘶地抽着冷气,往伤处抹去。
顾朝晖抱胸倚门,鄙夷看着她粗俗的行径:“白夜的女儿,哈!”
朝欢抬眼,看清他眼里的厌恶,坦然一笑:“怎么,白夜的女儿就不能用口水消毒?你这个顾家嫡出的长子,我也没看出哪里继承了顾同的优点。”
创可贴“嘶”的一声,如同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