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刚刚订婚的璧人在舞池中翩翩起舞,男的高大俊朗,女的柔美玲珑。都知道是对冤家,偏偏看起来却是相谈甚欢,言笑晏晏的样子,不只让许多人费解,也让不少人烦忧。
向来长袖善舞的顾朝容面上还是笑着的,站在弟弟身旁长长的沉默已经昭示着她失了淡定。
“白夜的女儿就这么厉害?看样子,好像把那个不成器的降服了。”顾朝彦皱着眉心,琢磨着,吐出与姐姐同样的疑惑。
他们姐弟对顾朝晖了解颇深,那个不成器的“大哥”,自诩是风liu的惜花之人,但凡跟过他的女人,不论时日多寡,他都是慷慨地温柔以待。尤其有林家欣那么一个“高贵”的母亲,那个所谓的长子,最兴上流社会那一套关乎颜面的礼仪。今日顾朝晖竟然当众失控对女人动粗,可见他对那位新上任的未婚妻有多么憎恶。
刚才那对男女一道去了休息室,他们姐弟还猜测会不会在里面发生什么不愉快的血案,想不到那二个转了一圈出来,竟然就变了个和谐无比的样?
“哼,那个不成器的本来就是一见女人就精虫上脑的,被勾了魂也不奇怪。”顾朝容心里最不是滋味,说话也难免阴阳怪气。那个女人的脸,让她看了就想撕毁。人人都说她是因为与白夜有几分肖似才得宠的,现在白夜的亲生女儿出现了,要她这张脸往哪搁?
顾朝彦最知道亲姐的心思,立即笑道:“姐,你别急,就算那个不成器的被勾了魂,也要看那一位肯不肯答应。”他呶呶嘴,示意顾朝容向某个方位望去。
顾朝容微微侧头寻对了方向,眼中所见让她不由笑出声来——可不是么,那位高贵端庄的顾太太气得脸都变了颜色,隔了那么大老远的,那双喷着火的眼睛还是如此醒目。
她高兴地点了头,呷了一口红色的酒液,舒心一笑:“让他们自己斗去,我们看戏就好。”
顾朝彦含笑敛着眼眉,不置一词。心中却是在想:姐姐虽然精明,但作为女人还是短视了一些,她在意的是那点宠爱,只看到眼前想看的。但是作为男人的自己,却知道宠爱不能当饭吃。
他不着痕迹地抬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父亲,六十岁的老人还是那么的优雅,眼神也依旧柔和。不过他看得出来,父亲看向舞池中起舞之人的眼波,与任何时候都不一样。至于这个不一样是因为那个“长子”还是那个横空出世的女人,他说不准。
他又将视线投向舞池中胭脂红的纤弱身影,暗暗思量:这个女人的出现,会不会改变某些格局……
如顾朝容顾朝彦姐弟所料,原装正版的顾太太确实被她的准儿媳气坏了。瞧那小狐狸精笑的多么妖娆,简直和交际花没什么区别,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迷惑她的儿子!真是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真是不像话!回去一定要好好敲打敲打儿子,别沉沦了美色,入了那小狐狸精的套才好。
天知道,作为当事人的朝欢,哪里有心情勾引顾太太的宝贝儿子?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脚下了,一心只想着怎样才能让右足踝上的伤口不那么疼。
过去的二分钟里,顾朝晖一直用他高大的身躯与带舞的主导地位,强行带着她在舞池里逆时针的旋转。共舞这一曲华尔兹,她足上的力道无法避免地都放在了右足上。粘了好几层的胶布也无法缓冲所有接触性的疼痛。
顾朝晖这个恶质的男人,亲手为她戴上订婚戒指也只是屈服于顾太太的要求罢了,他怎么可能对她抱有一星半点的善意?这个男人饱含恶意的笑已足以说明他的用心。
如果周围没有人,她一定要暴打他一顿才能还他这一份的“深情厚意”!
而现在,她只能无奈地继续扮演优雅娇弱的顾家长媳。
又一次右倾后,顾朝晖再度如愿看到女人轻跳的眉心,然而她始终明亮不惊慌不怯懦的眼睛,让他报复的快慰一点点地消减,带着厌恶的烦躁却越来越多。
“你脚疼。”
朝欢微微仰着头,身子依然保持着优美的姿势,诚实地承认:“我的右脚比较疼。”
穿了大半天的六公分高跟舞鞋,她的双足都感到疼,大约已经起了水泡。但右脚有伤,更疼一些。
“你可以求我放过你。”
顾朝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觉得自己可耻。折磨人,总比被折磨好。母亲的再三警告让他知道自己的婚事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他理解母亲的心思,无非是想讨了父亲的好,借着岳朝欢是白夜女儿的这一重身份,对他们母子多些眷顾,好把姓方的那个女人压下去。二十几年总这样斗着,母亲不累,他也倦了。索性,不去反抗。
不过不代表他会对眼前这个女人妥协。先前言语上的交锋和冲撞,他知道根本无法伤及这个女子半分,反而会有被她反制的危险。他对自己说,只要不和这个女子说太多的话,就不会感觉到先前那种不舒服的压力。
但现在看来,身体上的伤害似乎对她也没有多大的用处。这个女人,仿佛油盐不进。
朝欢灿然一笑,娇美的面容泛起一片殷殷桃色。停在她鬓边那只红宝石蝴蝶,也起舞般轻轻地扇动着双翼,俏皮又生动。顾朝晖不自在地别开眼睛。
她问:“我求你你会很开心?”
看看,就是这种语气。这个女人强撑着,让他感觉到的不是倔强的骄傲,而是有恃无恐的挑衅,仿佛在问他:除了这样做,你还有什么把戏?
仿佛,至始至终,她都轻看着他,因为他是个无理取闹又黔驴技穷的小孩子。
顾朝晖强忍着心头的燥意,正过脸来,佯作畅快地说道:“当然,白夜的女儿向我求饶,我怎么不开心?”仿佛是要印证他的话语似的,他又恶意地原地举高了带舞的手,逼她配合旋转了一圈。
踮起脚尖,脚踝变化角度,会更痛吧?她还能撑多久?
朝欢含笑转了二个三百六十度,发梢和裙摆都荡出同样好看的弧度,又再度回转到顾朝晖的领地里,二人相携着踏出下面的舞步。
她轻蹙的眉心和舒展的眉梢,形成迥异的矛盾形态,让她的容颜明媚中仿佛多了一抹幽怨。她笑问:“我求你,你是不是就会放过我,不对我进行身体上的折磨?”
对着一双太过明亮清澈的眼睛,顾朝晖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谎言。他踌躇着回答:“有可能。”
朝欢抛开整晚维持的淑女仪态露齿大笑:“你可能会放过我,也可能不会放过我。那我为何要做一件让你必定百分百快乐满意,而对自己却可能百分百失利无益的事?”
当面临A成功和B失败二个选择时,很多人都会以为自己拥有的是百分之五十的成功机会。只有真正明白风险的人才会知道,一旦选择,结果要么是失败,要么是成功,都必定是百分之一百的。
“顾朝晖,你是否具备善良和仁慈的高贵品质,不由岳朝欢是否向你发出告饶来决定。”
换言之,只是证明你可恶而已。君主是否残暴,从来不是以国民受虐的程度来衡量的。
顾朝晖剑眉倒竖,顿生的屈辱与怒气一起涌到了鼻道里,重重哼了一声,缄口不再语。他很想拂袖而去,但他绝不能在众目睽睽下让人感觉到他被白夜的女儿气跑了。他发誓,以后能离这个女人多远就多远,绝不和她交谈!
朝欢笑得粲然:这就是她的订婚宴,当真不同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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