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黄昏,落日的余晖温情脉脉地吻在丽花皇宫酒店大门前的米色方砖上,光线的折射下,方砖里的暗花变成一朵朵的光斑默默言述着奢华。
抱着摄像机、相机的媒体记者们有序地候在酒店门口——今天,是媒体巨子顾同为长子顾朝晖举办订婚宴的日子。在场超过百人的记者阵容中,至少有一半的人直接或间接地受到这位媒体巨子的恩惠和照拂。遗憾的是,他们都不具备进入订婚场地的资格。今天受邀到场的二百二十名贵宾中,不但云集了名流显贵,商界巨阀,政界要人,还有文化界新闻界的学界精英。
这场订婚宴似乎准备得格外仓促,媒体和受邀者都是在星期四时正式收到的消息,许多人用了三天的时间加班加点,恨不得挖穿了地球,想查清请柬上那个叫做“岳朝欢”的女子的真正身份。
这个从来没在社交圈出现过的名字让每个人都起了好奇心,什么样的女子才能成为顾家的长媳,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顾朝晖的未婚妻?
“顾大公子到了!”
有人眼尖地从东边马路的方向发现了飞速接近的红影,轰鸣的马达声响彻了天际。整个B城,只有顾大公子才会这样开车。媒体的队伍骚动起来,纷纷后退躲避。顾大公子的张狂可是玩命级别的。
那辆风骚的法拉利599瞬间逼近,直至酒店正门停车处才狠狠煞住。记者们一窝蜂地将停稳的跑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镁光灯的闪烁中,一身桃红、英俊倜傥的顾朝晖踏出车子,对着无数的镜头展现他完美的笑容。听着一片恭喜之声,顾朝晖邪邪一笑,从容地绕到车子的另外一侧拉开车门,牵出一个女人来。
一看见那个与顾朝晖身着同色情侣装的小明星蒋韶涵,记者们就纷纷咋舌,这位顾大公子真是敢玩。马上有记者大声问:“今天是顾大公子的好日子,顾大公子携美出场,不怕得罪未婚妻吗?”
顾朝晖一手揽小明星入怀,一面向发声的方向谑笑:“入得我们顾家大门的女人,最起码的要求就是大度,未婚妻是未婚妻,女友是女友,我一向是博爱主义者,我相信我的未婚妻一定会理解的。”
俊美无双的男主角谋杀完记者们的胶卷,潇洒地把车子丢在原地,回眸挥手,携着他的小美人大步踏入丽花皇宫的大门。
宴会厅满口摆满了各式鲜花,贺联无数,引得顾朝晖心里连连冷笑。订婚?不用猜,必定是那位伟大的父亲定下的主意。
那个男人做事向来是一言堂,想怎样就怎样,大小事不过一个招呼而已,母亲是从来不会违逆的。不过算了,既然母亲要求,她高兴就随她好了。反正他这个长子名头虽然好听,实质不过只是一颗任他们摆弄的棋子,结婚又算得了什么?娶谁不是娶?早晚都是一刀。
只是不知那个要嫁给他的女人究竟什么来路,居然能入得他父亲的法眼。不过神也好鬼也好,遇上他顾朝晖就算她倒霉,顾家长媳,他的未婚妻,有那么好当?!
记者们对着顾朝晖高大的背影和酒店富丽的大门望洋兴叹,顾家大公子顾朝晖订婚当日携着一个拍电视剧的二流小明星出场,还打扮成情侣,不是直接在打女主角的脸吗?这大戏可真够看的,可惜他们没那福分了。
顾太太林家欣一见儿子出现的嚣张架势,差点就当场晕了过去。儿子给白夜的女儿下马威她当然乐见其成,可是今天到场的都是重量级的人物,这个乐子也闹得太不像了。谁都知道她唯一的儿子不争气,可是不争气也没今天这么不靠谱啊!
“朝晖,你这是干的什么?你不是答应了妈妈——”
厌恶地盯着那个在儿子臂弯中小鸟依人的廉价小明星,顾太太感觉自己的身份也在众人嘲笑的目光中哗哗有声地急速掉价。
众目睽睽之下,她的身份也不容许她做出过分的举动,只得冷冷地对小明星下令:“你,走开。”她
蒋韶涵被顾太太冰刀似的的眼光刮着,巴不得马上滚蛋。顾朝晖却紧紧箍住她的身子,大咧咧地对母亲说:
“妈,您为难她干什么,人是我带来的,您这不是下儿子的面子嘛。我答应了您可以订婚,可没答应订婚宴上不带自己喜欢的女人。那位顾家长媳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受不了,怎么做我老婆?能让那个人看得入眼的女人,不会连这点胸襟都没有吧?您放心。”
顾朝晖毫不避讳地在小明星面前大放厥词,桀骜地昂着头接受来自各方的注视。但他没有找到他那位伟大的父亲生气的脸,不由有些失望。
远的近的频频射来的各式目光,让顾太太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往下钻,眼不见为净。对于这个无法无天的儿子,她已经是无计可施了,只能压低声音警告小明星说:“你给我安分点,把嘴巴闭紧了,有什么行差踏错的,有你好看!”
宴会厅的某处,顾朝晖的异母妹妹顾朝容对弟弟顾朝彦低语:“这个顾朝晖,真是怕死了人家不知道他有多贱。”
“烂泥扶不上壁。”顾朝彦举着酒杯与姐姐相视而笑。顾朝晖占个嫡出长子的身份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他们姐弟的手下败将,实在不足为惧,多看一眼都是浪费时间。“文化部的人在那边,我们一起过去见见。”
朝欢一直待在宴会厅后面的休息室里,从闭路电视中将顾朝晖携美出场的戏码看了个完整。
“朝欢,你预料的一点都不差。”在朝欢的要求下,杨思睿已经改口直接喊她的名字。
朝欢略带无奈地微微一笑:“应该说,我们的预料都不差。”
以顾朝晖以往的脾性和行径来看,如此难得的一个与他父亲相抗衡的机会,顾朝晖怎会错过?今日名流云集,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机会能给顾同一个有力的耳光了。
早前,杨思睿猜测顾朝晖会缺席,朝欢却是与顾同一样,断定顾朝晖必定会来,而且还会很张扬地来。顾朝晖的行为,看起来如同三岁孩童把泥巴甩上父母的车子,希望引起大人的注意。
以目光追逐着屏幕上那个桀骜的身影,朝欢暗暗思索:以嫡出长子的身份使亲父蒙羞,顾朝晖究竟是幼稚还是任性,还是有其他用意?
杨思睿促狭地问:“朝欢,你不怕吗?”
解除一切伪装后的朝欢,面孔与她母亲白夜几乎可以说一无二致,初见之下让他和顾同一样震惊不已。但细看之下,尽管面容极度相似,还是能够看出她与她母亲的不同。白夜的娇美是慑人的,如同完美的艺术品让人不敢亵du,让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
朝欢的身上少了白夜的柔软,眼底多了几分坚毅,还有随遇而安的淡然。董事长属意她的原因,或许就是因为她与白夜那一份不同吧?
朝欢了然地笑笑:“当然怕,但你们会因为我害怕而放过我吗?”
杨思睿不由苦笑,相处二天,他知道她有时会犀利得不饶人,不愧是干记者这行的。对于董事长的安排,他也有他的疑惑,而朝欢会是他以后的直接上司,他很想撇清关系:“不是我们,是顾先生。”
朝欢到现在还坚持称顾同为顾先生。
朝欢坦然地笑了:“现实不允许我后退。”重活了一次,她也不想后退。
“杨秘书,你用不着忧虑。最糟糕的情况,不过是让我再回到纽约去继续跑新闻而已。我相信纽约总还是有我的一席之地。”死过一次的人不会再害怕从天堂跌落地狱的巨大落差。
她笑意盈盈,眼内流出摄人的华彩,粉桃般的脸颊上仿佛蒙了一层晕光引人不由地随她的笑容一起喜悦。杨思睿不由一怔,突然对董事长的定论信以为真:芳华不管如何掩饰,掩饰多久,注定是要绽放的。
听见叩门声,朝欢轻轻握了握拳头又松开,她知道,直面的时刻已经到来。敛起一度外放的笑意,她的面容变得柔顺平和,缓缓起身,双目淡淡地直视前方:“我们出去吧。”
轻佻的顾朝晖揽着他的女伴在诺大的宴会厅里恣意地游走,大声说笑,毫不在乎他人的侧目。然而他的春风得意终于在他父亲出现的那一刹画上了休止符。
当他看清他父亲身畔的女子面容时,刹那间几乎以为世界颠倒了。同样的,正与文化部高官套近乎的顾朝容、顾朝彦姐弟,也在瞬息间凝固了笑容。
优雅的顾同让朝欢挽着他的臂弯,如同皇帝携着最受宠的公主徐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喧嚣瞬息沉寂。尊皇般的老人优雅地环视一周,众人都屏息望着他身侧年轻的女子。
“我来向大家介绍一,我身边这一位就是我亲自选定的大儿媳妇,岳朝欢小姐——她是已故南国影后白夜唯一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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