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白殷是混迹官场的老人精,尴尬脸色一闪即逝,笑呵呵道:“小女早已和贤婿拜过天地了。来!来!来!感谢大家今天的到来,使得我白殷的蜗居蓬荜生辉,我敬大家一杯!”
众人皆举杯,饮尽!然后各自坐下。在坐的人都是汴京名人、高官,对于白家那点笸箩事自然是一清二楚。白殷盼孙,听闻前些日子招了个女婿,想来白老的女儿、女婿早已成了好事,现在每日怕是在努力繁衍后代,今日的所谓‘喜宴’怕只是补办而已,这样还拜个屁的天地。
能被白殷请为坐上宾的,谁没有两把刷子?众人心思一转,也不再问话。反正白殷说喜宴就是喜宴,管他是补办,还是初办,只要我礼品送到,人情送到便是了。于是众宾客一脸喜气,避开喜宴没新人的问题,边吃着喜宴,边聊着感兴趣的话题,一时酒席间杯觥交错、热闹非凡。
白殷见宾客如此尽兴,心里非常满意,一脸的褶子也绽放出老ju花一般的光辉。他乐不可支,端酒陪着上席的巨僚们。
今日虽说是白府的喜宴,可是一桌的老政客们,话题却还是离不开国家大事。言语间不是宋辽边境冲突,就是某地大灾;不是李元昊又有不臣之心,就是番邦进贡。总之一桌人饭要吃,酒要喝,话要说,时不时还争执两句。
这样闹哄哄的喜宴直至天色昏暗方歇,白家支起红红的灯笼。白殷这个老爷今天春风得意可没少喝酒,他眼神有些迷离,面色有些红润,略带酒气的站在府门口送别同样醉醺醺的宾客。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像白殷一样保持了几分清新。有的客人纯粹以醉得人事不省,需要下人搀扶上轿,又的干脆则是在白府的安排下住宿下来了……
白府新房,鸳鸯剪纸贴木窗,暗影摇动,隐约间两人成对。房内,红枕绣鸳鸯,比翼成双,床榻间两人并坐,男人脸色颇为无奈,女人安坐头遮红盖。
“白小姐!”李墨请唤了一声。
白采凝听到这称呼,红盖略微一动,头低落了一些。
忽然白采凝用力抬起了头,似乎决定了什么,她道:“能帮我掀开红盖头吗?”
李墨手指微动,举起右手,却停留在半空中,他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这是他两世为人第一次结婚,而且还是再人逼迫下结婚,他知道这一伸手,也许就是一辈子……
李墨的犹豫,让身边的白采凝感受到了。白采凝心里凄苦,嘴上却平静道:“对不起!让你为难了。”说完白采凝自个掀开了红盖头,然后走下床榻,去一边的书架取来一个砚台、一只毛笔、一张宣纸。
白采凝伸出红袍中的玉手,精细的研墨,等墨研好了,她用毛笔沾了两下,然后把宣纸和毛笔递给了李墨。
李墨有些诧异,问道:“做什么?”
白采凝道:“你有你的自由,既然你不愿意,那就写下休书吧!”
李墨一愣!他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有些时日了,自然知道休书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也许休书只是寥寥几十字,可是断送的却是一个女子的一生。
“怎么?不写么?”白采凝见他许久未接过笔纸,便又把笔纸放回桌上,坐回床榻,再次把红盖头盖在了头上道:“如果不写,就请掀开我的红盖头吧!”白采凝本来性情一向如水,可是水也有变成坚冰的时候。
今天木已成舟,白府喜宴大摆,朝廷上下、汴京内外,皆知道白府女儿出嫁了,自己和他已经成了一对夫妻。
白采凝心里坚定,要么他写下休书,以后两人毫不相干,要么就掀开红盖头,成为一对比翼鸟。
“唉!”李墨叹了口气,手微微颤抖的掀开了女人的红盖头。刹那!一张美丽,而且精心打扮过的脸蛋呈现在了李墨面前。
李墨有些激动,这是他第一次结婚。他定眼看着面前的女子,女子在红盖头掀开后,眉宇间略微有些羞涩。
红烛慢慢燃烧着,火焰忽高忽低,烛光映照在白采凝脸上忽明忽暗,再配上她羞涩神情,以及红妆下的风韵,当真是怦然心动,美不胜收。
可是如此红颜会不会薄命呼?
“你不知道,也许我会害了你们的!”李墨一想到昨天的事情,心里不由的一阵担心。
“难道你是指你得罪公主哪事吗?”白采凝轻问,语气却不甚在意。
“嗯”李墨点头,郑重道:“我知道你们不信,可事实如此。”
白采凝见男子脸色凝重,而且一二再,再二三的说起此事,心里忽然有几分相信了。
可还是那句话,木已成舟!关系已经定死了还能怎么?再说并不是得罪了公主就一定得被株连九族。
宋代并不是一个铁血的朝代,在宋时,大臣在朝堂上掐架,皇帝不会治罪;言官教育皇帝,皇帝不会治罪;官员在政治斗争中失败,最多也只是发配到荒凉地区去而已。
而且在宋代,君权是受到了很大限制的,如果皇帝想治一个人罪,也是不太容易。更何况李墨‘得罪’公主一事,确实错不在他。而他的老丈人白殷又是御史台的老大,御史台这批嘴皮子、笔杆子厉害的人,是可以随时教育皇帝的错误地。
所以如果皇帝或者太后真的偏袒公主,治李墨、白家的罪地话,那纯粹是找喷!御史台的言官们,不满朝堂吐唾沫星子才怪。更何况公主毕竟是公主,公主被人摸了胸脯她会乱说,让满朝堂的人都知道,笑话她吗?
白采凝不通政事,她信了李墨的话后,心中也颇为担心。不过她虽然担心,却也不害怕。既然自己和他结为夫妻了,就应该夫唱妇随,同甘共苦。白采凝是个很传统的女人,他这样想,并不是她有多爱李墨,相反,这与****无关,只是一个妻子应尽的责任与义务。
白采凝笑了笑,忽然脸红的道了一句:“夫君!不管你是不是得罪了公主,你都是我的夫君!从你揭开红盖头的那一刻,我这辈子就注定跟着你了,不管贫富、不管生死。”
嘶!李墨突然感觉心碎了,被白采凝的柔情给敲碎了,这时李墨才明白,并不是只有伤心才会让人心碎,原来感动亦会让人心碎。白采凝把他的心敲碎了,走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