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礴的大雪已连下了三天两夜,一道道尖锐的冰柱垂挂在屋檐下,被雪光映得闪出晶莹剔透的光泽,寒风呼啸着,席卷凌空飞舞的大雪时不时飘入屋内,已是凌晨,破而薄的衾被挡不住刺骨的寒意让她一直无法入睡。
伸手端起床头那只缺了几个口子的陶碗,她清冷的眸光微微一沉,里面是寡淡得看不见几粒米的米汤,因为夜的寒冷又搁置了几个时辰,表面已结起一层薄薄的冰。
清汤寡水配一份有些发了馊的菜,便是昨日傍晚一个仆妇送来的晚膳,临走时还不忘诅咒她快些死,这样她就省事了。
纤细的手指一松,汤洒了一地,连经过的老鼠也不愿在破碗边多加停留。
冷汤馊饭,四处透风的破砾颓屋,身上穿的是下人们丢弃的破洞麻衣,这八年叶影歌受尽欺凌与奚落,就连最低贱的粗使下人都能随意地欺负她。
庆幸的是魂戒中有几粒裹腹丹,一粒可抵几日饥饿,能勉强撑些时日。
“……大小姐真是冲动,偏偏在这节骨眼上任性,那个废物如何了?”呼呼风中隐约传来冷漠的声音,随即有人回应:“回金妈的话,死倒是没死,只是好几日的饥寒交迫加上一身的重伤,昨日傍晚我去给她送吃的,她便是躲在被窝里一动不动,这次恐怕伤得不轻。”
“放精明点,别想着糊弄就算,你该明白她现在还不能死,她若在近日死了后果你来负责么?”
“是,小的明白了。”那少妇眼珠一转便明白其中原由,连忙点头。
静静听完院外两人的对话,炎樱闭着的双眸攸地睁开,这几日一直有不属于她的记忆回荡在脑海,尤其是原主死的那个晚上——
寒月冷光,淡薄地笼罩着夜色下被厚厚一层雪压得几乎摇摇欲坠的破败颓屋,昏黄晃动的烛光从破落的纸窗内依稀映衬出来。
几个拉长的黑影映在纸窗上,手中抽落的长鞭不断发出清脆的响声,屋里的哭嚎声从最初的惨叫变成最后的嘶哑哀吟,直到她的低吟被屋外呼啸的寒风飘雪淹没。
屋内的烛火被外头灌入的冷风吹得摇曳,一个衣衫破烂、瘦骨嶙峋的身影蜷缩在昏暗的角落,不停地颤抖抽搐着。
十个人围着她,她们的脸虽隐在逆光的黑暗里,却能从其手里长鞭上滑落的血珠中清楚地感受到方才还未散去的残忍与凶狠。
忽然一个纤瘦的身影拨开人群,即使只是侧脸,也能看出这是个不过十五六年纪的少女,生得五官小巧精美肤白如雪,只是那双大大的眼睛里,此刻却映着和她外表不相符的仇恨与狠辣。
“大姐,依我看,这么教训她一顿没什么用,关键还是她这张脸太狐媚,万一下次再被五皇子撞见,又会故伎重演。”一个冷笑中透着不屑与凶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此人是三房夫人的女儿,叶府的三千金叶凝脂。
这话确是提醒了这位少女,她冷冷地勾起嘴角,蹲下身子突然伸手扯住地上奄奄一息之人蓬乱的头发,将她的脸狠狠提起来。
这张脸,即使被鲜血布满,却依旧掩不住她眼中的凄美和无辜,只让人看一眼,便会心生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