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小心。”壁维鑫温柔的托扶住秋晚的身子,“怎的大清早就在院子里吹起风来?”
秋晚诧异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爱妃?那就是说此人是王爷喽,呵呵,连洞房都未曾进过,此时一副柔情蜜意的神色,秋晚笑着起身不着痕迹的脱离开这位王爷的搀扶,屈膝行礼。
自古以来,无故献殷勤者,非奸即盗也。
不过这王爷看起来皮相还真不错,棱角分明的轮廓和深邃的五官,秋晚觉得若是他能冷若冰霜气势凌人些,偶尔又带点孩童心理耍耍小性子,比起风香楼里供养的大倌更像那么回事,到时候那些柔弱的公子哥富儿姐们,整个都要粘在风香楼里了。
壁维鑫看着秋晚面带微笑神游方外,自己说了这一会的话看来是白说了,眼底划过一丝不耐,心下懊恼怎么就听信了那个狗头军师的话,来玩什么三十六计,做什么温馨前戏,微微眯起了眼,不悦的神色的渐渐从眼底蔓延到了整张脸上,“爱妃!你说本王说的可有道理?!”
“嗯?”秋晚回过神来,略微惊诧的对上那两道透着不耐的目光,眨眨眼,然后敛了唇边懒散的微笑,微微皱眉,“妾身怕是真的吹多了风,心神有些恍惚了。”
院里的挨着墙的两株绿柳树上落下了一只燕儿,在两人一个似笑不笑一个似恼不恼的对视中,唧唧啾啾叫了两声,一展翅,又飞向别处去了。
“本王前几日偶染风寒,想着爱妃身子又娇贵恐会传染倒没个好了,府里的御医你一句我一句闹得本王连洞房都要忍痛不能进,今日稍稍好了却又轮到爱妃身子不适了。”壁维鑫转瞬间将不耐烦的不悦转成了假怒,继而又畅怀大笑,“等叫爱妃也试试那些御医的唠叨,比吃药更有效很。”
“王爷真是风趣,外面风大,不如妾身陪王爷进屋里坐坐?”秋晚眸光流转,掩唇娇笑,“四月里虽暖却还带点寒凉,不宜久待的。”
壁维鑫笑着点头,与他眼前这名爱妃相携进屋,分了主次坐在桌前,大清早的要茶无水,要饭却还不够晚,那边看来还有待一会才会来吧,总不能干坐着瞪眼,说实话,两人能聊的话题还真是少,面对瑞安王一会一句贤岳丈近来安好,一会一声不知岳丈大人可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把个秋晚左一句安好右一句习武搪塞着,她心里明白说得多了自有破绽,更何况懒人如她,是不擅长撒这种要动脑筋的连环谎言,眼角的余光扫到摆放在桌边的炭火炉子,又想起自己拢在袖袋里的小巧蜡丸,突然计上心来。
“说起我父亲来,倒确实还有一个喜好。”秋晚站起身来,去壁柜里取了一小瓶清酒出来,“那就是特别爱喝酒,还喜欢灌别人喝酒。”边说着边又拿了柜子里的家什,轻巧的架在炉子上煮起酒来,“妾身想来这酒都是王爷收藏着的,今日索性拿来招待王爷算是借花献佛。”
壁维鑫看着她优雅娴熟的依次取了柜中的白玉盏一一摆好的身影,忽然觉得那个狗头军师的话其实听起来也不错,施美人计最怕的是shi身,施美男计就无所谓了,就算失了身,眼睛一闭想想自己在逛窑子就行了,更何况他园子藏着的这些还个个都是一顶一的美人,当然这些都是废话!
壁维鑫忽而又想起昨日里见她的样子,却怎么也难将眼前轻笑嫣然的无忧美人和昨日里忧柔温婉的幽幽佳人连在一起,看来,女人还真是多变。
秋晚极尽完美的演练了一回同四妹妹一起学过的酒艺,终于又把时辰往后拖了好长时间,二人再一次无话可说的时候,酒,煮好了。
“秀儿,外面什么事?”秋晚明知故问,隔着门生生唤住了欲托着食盘到隔壁去的脚步。
“回娘娘的话,是送早膳的奴才。”秀儿停在门口,有意无意的将食盘往一边挪。
“爱妃还未吃早膳么?”壁维鑫明知故问,着小四特意吩咐了厨房管事的他,哪里岂不知这个园子想要按点吃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是哪个大胆的奴才偷懒,大清早就让爱妃饿着肚子,本王一定要严查。”越装越像,壁维鑫真个演得就像一个普通民众家里关心娇妻的相公。
各人有各人的心思,忙碌了好一会的秋晚背着身挡住了瑞安王的视线,很快的又不着痕迹的移开了位置,拿厚麻布垫着,她缓缓将王爷面前的白玉盏斟满,他的来意她懒得去揣摩,但既然来了,自不能就那么轻易的让他走了,“王爷不说,妾身还真未发觉竟是饥肠辘辘了,不如,王爷再陪妾身吃一回?”
这……看着秋晚示意秀儿端上桌来的粥碗和小咸菜,壁维鑫皱了皱眉,“偏偏本王早膳吃得多,还是看着爱妃吃吧。”
“那也好,王爷不如就饮一杯暖酒吧。”秋晚说这话时,已端着杯清酒递了过去,瞧见壁维鑫眼里的探究,只当是没瞧见般又往前递了一递。
壁维鑫想要望进身畔女人看似纯真的眸中去,却不想越陷越深探不到底也探不出个所以然来,接了玉盏,壁维鑫闻着酒香,“爱妃说,要本王怎样喝呢。”
“美酒自然是慢饮细品了。”秋晚回忆着那个他喝酒的时候,都会优雅的像品茶一般,倒不知是否所有人都会同他一般。
“好啊,本王也正想细品爱妃亲手煮出来的美酒,是不是格外——与众不同!”后四个字壁维鑫咬的很清晰,垂了眼帘遮了眼底的冷然,端着酒杯就要送入口中。
秋晚忽的双手交握起来,紧紧的盯着瑞安王手中的白玉盏,“其实这酒……”紧接而来的声音让她顿住了声,再瞧那杯酒,此时已经被壁维鑫‘失手’摔碎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恰到好处的,在壁维鑫下一个动作之前,秋晚看似一个急切的起身,将身边拜访的银箸子碰飞在地,落地的地方正好是积了大片酒渍的地方。
银箸子静静的躺在地上,在二人的目光中一直一直保持着闪亮的银色光泽。
“唉,可惜了一只白玉盏了。”秋晚轻叹,“秀儿,进来收拾一下吧。”
壁维鑫有些玩味看着她,那酒无毒,她故意拿银箸子要证明给他看,难道就是想要向自己表示清白,又或者是她故意下套来试探自己,还是她不甘心过这种清贫生活而做得故意逢迎……
壁维鑫心下默然,他希望她是第二种,她的目的也最好是为了她的父亲,只有这样自己才算没有白来。
人来得突然走的也突然,秋晚站在院门口看着瑞安王远去的背影,手指抚上了拢在袖袋里动也未动的小巧蜡丸,呵,若不是她突然觉得不妥没有下药,单以他防她探她提防她的程度,都注定了难以解释在劫难逃了。
绿柳随风飘摇,她回身进园,若不是没有半分情意,若不是心怀他思,可当真要学四妹妹大叹一声纵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