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维鑫已经有四日不曾来过小院,秋晚吃不准那一夜的话到底能不能触动这个心思敏感的王爷,不过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对于王位,她这位夫君可是颇有想法的,而八皇子便是这条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山不转水转,你不来我往。
晨起赏花午后歇榻下午喝茶傍晚闻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四日来的米虫生活十分惬意,秋晚对镜描红梅,她记得大姐说过,这是所有女人都向往的生活,可是,她放下金细小笔,这生活是她剽窃来的。
对着镜子里的美人微笑,秋晚重新捏着金笔点上梅心,她记得娘就最爱往眉心里画梅花,而独独留下两条烟眉等爹来为她画,就算是爹爹娶了二姨娘,她也是画了梅心不画眉,秋晚放下金笔拾起眉笔描着自己与娘亲像极了的柳烟眉,娘亲总是等着那个为她描眉的爹却只等来梅妆开到颓败,临死前衣袖的袖搭里还装着一小截用丝绢包了的眉笔。
“娘,您真傻,瞧,别人画与自己画有什么分别呢,还记得您教我说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嫁给一个心甘情愿为她描眉的人,希望我能找到那样一个人,可惜女儿要让您失望了。”秋晚看着铜镜中红梅盛装的自己,眨眼间一滴清泪滑落,“娘,女儿心里这蛊,想来这一生遇见那人之前是无法体会什么是幸福了,也许,这就是天意。”
……
“娘娘?”秀儿在门外轻声唤了一声,秋晚拭干眼角,“进来吧。”
“娘娘,呀,真美…”秀儿看的有些挪不开眼,“可是,娘娘不是说不爱这些吗?”
秋晚轻抚云髻上的金凤簪,“人总要变,秀儿,你喜欢吗?”
“娘娘,您怎么了?”
深深看了秀儿一眼,秋晚摇摇头微笑,“秀儿,今天我同你一起去炖品房瞧瞧去吧。”
离得还有好一阵远,就闻到了一阵香气,秋晚抬头张望,忽的瞧见纱芴从一个小房子冲出来,捧着一盅东西,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秀儿,那就是炖品房吧?”
“回娘娘的话,是炖品房,娘娘每日吃的炖品就是从那里炖的,对了,今天我听阿寿说炖品房里今天刚进了一批上等的鲍鱼燕窝,咱们趁机就去瞧瞧呗。”
“好啊。”秋晚笑着应道,“你那阿寿还说什么了么?”
“娘娘~”秀儿红着脸跺脚。
进了炖品房,只见便见着对面清一色的炖盅沿着半人高的木架摆了满满一排,木架下面放置了一些碗勺,大大小小的碳炉在三面靠墙的石台上一字排开,炖品房里没有几个人,只西边有两个,东边和北边各一个,东边那个秋晚认识,是秀儿手底下的小丫头冬儿,自然那盅炖品就是自己的了。
“奴婢给娘娘请安。四个小丫头齐齐跪下。
“都起来吧。”秋晚不在意的摆摆手,问着秀儿,“哪一盅是给王爷炖的?”
“娘娘,那边。”秀儿指着最通风透气的一处石台说着,只见一个小丫头正打着扇试图催着碳炉里的火苗能够再旺一些,秀儿见秋晚打量小丫鬟,便覆在秋晚耳边说道,“这丫头叫香草,是专门给王爷炖盅的。”
“哦,这个还要多久?”秋晚瞅了瞅炖锅,问香草。
“回娘娘的话,就快好了。”香草脆生生的应道。
秋晚点点头又绕到冬儿身边,却发现三个盅锅唯独自己这个连一丝热气都没有,“还没开?”
冬儿点点头又摇摇头,憋了一会小声回禀起来,“回娘娘,其实炖品早就炖好了,可是被柳妃娘娘养的猫儿雪球打翻了,这一盅却是冬儿新炖上的。”
“哦,这样啊。”秋晚不以为意的点头,猫嘛,打翻了又不能让它赔。却不想西边的那边传了一阵劈里啪啦声,原来这俩丫鬟端盅时不知为何突然慌了手脚,连盅碗带盅罐还有炖品全都摔了个稀巴烂,那俩丫鬟吓得都呆滞了,秋晚扫了一眼回过身去,装作没瞧见。
“活该,”冬儿小声嘟囔,“这炖品房明明就是不准乱带畜生进来的,你们却仗着是柳娘娘跟前的大丫头就带猫进来,指不定就是故意打翻我的炖盅,嫉妒我炖的东西好呗,这下好了,倒比我的干脆多了,连碗带盅一起砸。”
呵,秋晚失笑,看着被秀儿警告了一眼还是一脸幸灾乐祸的冬儿心想,这小丫头倒是个直爽性子,那边香草仔细看了一下王爷的炖锅,才息掉了碳炉,用厚厚的棉布包裹着炖锅,将炖品一点点的盛到早已准备好的瓷罐里,“娘娘,王爷的炖品好了。”秀儿大概是猜到了秋晚的心思,眼角一直瞧着春草呢。
“哦,你跟春草接了盘子,就说我去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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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着炖品站在书房外,秀儿上前轻轻地叩响了房门,门内马上闪出一个小厮来,正是王爷身边那个年纪轻轻长的像个笑娃娃一样的跟班小四,“奴才给娘娘请安,茹娘娘是来给爷送炖品的吧,娘娘你稍后,容小的进去禀报一声。”不一会儿,小四便跑回来,“王爷让娘娘进去。”小四恭敬的让了路给秋晚,见秋晚进去了,复又回过头来嬉皮笑脸的对着一众丫头笑,“姐姐们就委屈委屈到那边的小园子里候着吧,这会站这太阳晒可晒的慌。”
秋晚端着补品进了书房,经过一条不算太长的走廊后,眼前豁然开朗,果然是王侯之家啊,瞧瞧这一屋子家具的材质造型和手工,无一不是精品,那一幅幅挂在墙壁上的名人之笔,更为书房添加了一些文人气息,一面大屏风挡住了书房一角,而壁维鑫则坐在向阳的书桌后面,打量着自己。
“王爷。”秋晚笑着的问了安,将炖品放在书桌一角,便挨着壁维鑫娇嗔,“王爷忙的都快把妾身忘了噯。”
桌上有一块残破的白绢,上面沾染鲜红的字迹,半掩的地方赫然是一个大大的人名——上官治远,秋晚扫了一眼装作没看见小手攀上壁维鑫的肩膀帮他揉捏,“王爷难道不愿意看见妾身,怎么不理茹儿呢?”
壁维鑫还是不说话,却一把捏住秋晚的小手将她拉到身前,揽她坐进自己怀里,似是要看穿她一般一般,盯着秋晚仔细瞧。
秋晚一坐在壁维鑫身上时,心中的盅虫突然开始活跃,并不是疼痛的活跃,而是兴奋而喜悦的活跃,‘这……’秋晚心下诧异看壁维鑫的目光里添了一抹疑惑。
两人的视线就这么胶着,直到壁维鑫将一块白卷拿到两人的视线之间,沉默才算被打破,“茹儿,可见过这个?”
秋晚摇摇头,她确实没见过,难道她应该见过,或者说上官茹见过!拿捏不准,秋晚指着那白卷痴痴的笑,“这好好的绢布不做衣裳怎么拿来图画了,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