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回上有所赐
灞阳别院中,来回走动的丫鬟婆子都沮丧着脸,那模样着实像极了霜打的茄子,而在王莽卧房的门口,还跪立着几个面色黯然的年轻人,仔细看去,为首者正是刘淇,紧随其后的却是赵计、刘烨等人。
秋风凉入骨,早早落下的寒霜更是给跪立的几人增添了一点无暇的白色,这时,屋内走出一个丫鬟,嘴中道:“主母说了,此次少主遇险,与诸位断无半点干系,秋夜寒霜苦,诸位还是早些散去,做好自己份内之事,那才是如今你们应该做的。”
丫鬟打开房门对着刘淇等人说完这些话之后,也不等众人回答,一个轻柔的转身,迈步一跨,进了卧房,似乎是怕了外头的寒风吹到屋中,丫鬟前脚刚一进屋,那卧房的木门就被人飞快的合上了。
看了看迅速合拢的房门,刘淇对着赵计叹了口气,嘴中道:“还跪着做甚?没听见主母发话吗?”
话音未落,他已经直挺挺的立了起来,长时间的跪立让他下肢血脉不畅,若不是几年如一日的刻苦锻炼,只怕这冷不丁的一起身,当即就要摔个头破血流。
刘淇一发话,向来唯他马首是瞻的刘烨也挺起了熊罢似的身躯,只有赵计,略微迟疑了一番,嘴中沉痛的说道:“主母令,不敢辞。但如今少主昏迷未醒,若是我等无端散去,只怕……”
似乎见不惯赵计谨慎的模样,向来很少开口的刘烨轻轻一哼,嘴中道:“跪在这里又有什么鸟用?当今之计,就是抓住刺伤少主的那伙狂徒,若是寻的他们藏身之处,我非一个一个捏爆了他们的卵黄不可!”
老实人不发威则已,一旦发怒,绝对更胜常人几分,无须回头去看,赵计似乎都可以感觉到自己下身一冷,一股寒意顺着他浑身的血脉,涌向了各个部位,不再啰嗦,赵计也猛的立起了身子,相较别人,他的身子骨就有些单薄了,一个多时辰的跪立,搁在刘烨等人身上,实在是再小儿科不过的事情,可在赵计身上,就颇有些耐受不住了,意兴阑珊的拱了拱手,他张嘴说道:“圣人云,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自从我接了这院内管事的差事,那每日一次的山上苦训就渐渐缓了下来,唉,真是愧对公子啊。”
一旦提及王莽,一行人便冷了场,最终相对无言的几人一起拱了拱手,四散离去。
撇开这里不提,再表一表卧房中的王莽。
昏迷中的王莽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一会儿他正坐在电脑前YIN荡的观赏着爱qing动作片,一会儿画面一转,他正一袭青衣,身处茶楼,听着白衣书生妙处横生的段子;听着听着,白衣书生的画面又转成了一个肥头大耳,身穿对襟长袍,脑门蹭的锃亮的圆脸胖子,那胖子说到尽情处,底下成百上千的“刚丝”齐声呼道“死去!”
去去去你大爷的!王莽心中一声怒骂,骂的是偷盗自己自行车的无良锁犯!
梦中所想,幻境所做,皆是酣快淋漓之事,梦到尽情处,王莽右手下意识的一拍大腿,嘴中正要高叫一声“你大爷”,谁知道一股钻心的疼痛立马把他拉回了现实。
睁开了胀痛的眼睛,王莽无语问天。古香古色的布帐上挂饰的那一个个驱蚊散香的香囊,鼻中传来的阵阵麝香,还有耳中传来的那股压抑不住的哭泣,已经再明确不过的告诉王莽:你丫还在西汉!
“唉!”不知道是兴奋还是遗憾,王莽重重吁了一口气,大幅度的动作又扯得他的伤口撕裂般的疼痛。
龇牙咧嘴的一动弹,立刻惊动了窗前哭泣之人:巨君他醒了!
听这声音,应该是刘兮这丫头吧,王莽奋力的转动脑袋,好让自己能够看到外面的光景,嘴中说道:“可不是,再不醒来,我怕被你们的眼泪给淹死。你们——都没事吧?”
最后一句,王莽意有所指,心中内疚的刘兮却默默流泪,欢喜的说不出话来。这时,伴着王莽长大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儿好生养伤便是,幸得王山王水的拼死护佑,皓盈这妮子才等到了王震的救援,若再迟上一时片刻,只怕……”
听得母亲所言,王莽的心中又去了一桩心事,这次历险,若不是王皓盈的舍命搏杀,仅靠王山王水,是绝对撑不过众匪的剿杀的,唉,自己竟然欠这妮子一条性命!
“不孝儿又让母亲费心了!”许是想到了母亲那哭红的眼睛,王莽醒来的第二句话就是这样。
儿子这贴心的一句话,又让王氏双目含泪,似乎不想让儿子见到自己落泪的模样,王母强撑着嗓音,尽量做出一副正常的样子,嘴中道:“我儿醒来便好。先生说了,虽然没有伤到骨头,可你身上的皮外伤却要好生养些时日。”
王莽点了点头,恭谨的说道:“孩儿省得,还请母亲早些回去歇息。”
王母犹豫再三,最终眼睛扫了扫烟雨和刘兮,温言嘱咐了几声,便悄声走了出去。
王母一走,心中局促不安的烟雨和刘兮颤颤娓娓的哭道:“公子,幸好你福大命大!若是你一不小心——一不小心出了个好歹,我却是活不下去了。”
王莽悄声说道:“傻妮子,我还没跟你们生上几窝娃娃,又怎么会舍得撒手离去?”
刘兮羞红了脸蛋,哭声立止,可那双眸子一触到王莽浑身的伤口,又有些伤感起来:“公子,你流了好多血。”
说实在的,王莽感觉自己浑身虚脱一半,空荡荡的使不出力气,若不是顾及两女的心思,他还真想闷头大睡,一言不发,可那样一来,只怕两个妮子还以为自己在生她们的气,那便大大不妙了。
正沉思间,卧房的木门吱呀一声缓缓的敞开了,刘兮和烟雨只顾哭泣,哪里还能注意到身后?王莽倒是听到了门开的声音,可他这么一个“重伤员“,浑身动弹不得,又怎么能看到来者是谁?
极轻极轻的脚步,刻意收敛的呼气声,王莽心中大骇,武侠小说看多了他还以为来了个踏雪无痕的武林高手!谁知道武林高手没来,倒来了位大内高手:“少府丞安好否?”
烟雨猛不丁的听到有人问话,又是那么怪异的强调,骇得身躯一动,扭头回顾的同时,纤细的脖颈吱嘎一声清脆的响了起来;刘兮倒是见过不少寺人,因此她代王莽回到:“公子刚醒来没多久,不知公公因何事前来?”
王莽也开口说道:“来的可是我那胡兄弟?”
被王莽唤作胡兄弟的寺人就是一直侍奉成帝的寺人,平日里在王莽的刻意结交下,两人关系颇为紧密,因此,这寺人才没摆什么架子,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走进了卧房,显然也是不愿过多的打搅到王莽。
面白无须、身材精干的胡荣听得王莽一声呼唤,心中便如同吃了水蜜桃一半柔嫩,若不是想到王莽伤重在床,他肯定咧嘴大笑,嘴中道:“正是兄弟我。”
可此刻胡荣只好收敛起心中的心思,悲戚的说道:“少府丞安好!这便大善!我此次前来,是领了陛下的要旨。”
王莽眉头一颤:“噢?我可要起身领旨?“
那胡荣转头四顾之后,嘴中道:“不用了,陛下心忧少府丞伤势,特有口谕示下。”
王莽点头笑道:“陛下皇恩浩荡,思虑周全。只是这旨意?”
胡荣也不啰嗦,嘴中道:“上有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