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明亮的刀身滴落,染红了灰白的地面.冰冷的感觉沿着嵌入肌肤的刀传遍了全身每一个角落.
远烟伸过手握住锋利的刀锋,雪白的手掌亦被割破,他直直的看着紫衣女子,眼神复杂,“水月姬......”
“看见我很惊讶?你以为我如你所愿,死了是不是?”水月姬蓦地语气凌厉如剑,逼视着神色略显惊愕的俊美男子,冷笑起来连声逼问——“是不是?是不是?我为了你的双眼而去拼命,只剩下了残魂,没想到......”她颤抖着举起手指绝望的指向沉默不语的黑衣男子,“没想到....一旦我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你连让我容身的地方也要夺去!你非要这么绝情吗?非要把我弄成孤魂野鬼才满意吗?!”
远烟知道青络砸碎水镜时必然将杀死水月姬的命令嫁祸到自己身上,因此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是简短的说,“我没有。”
“到了这种地步你还否认?”水月姬加大了手上的力气,使血更加汹涌的流出,她残忍的转动刀柄,男子脸上却没有出现她料想的那种苍白,他一言不发的凝视着她,忽地绚丽一笑,吐出一口气来——“不是我......”
为什么不挣扎?对他言而无信和无情的恨毁灭了水月姬的良知,所以她没有看到那双瞳仁里的忧伤。一把用微弱灵力凝成的剑忽然飞过来,轻而易举的切断了匕首,她急忙松开手后退,满怀恨意的迎向那把剑来时的方向,意外的见到发出灵剑的是一位白衣清俊的神人,她下意识喃喃道,"折痕.....是你吗?”随即她猛地再度扬起另一支匕首狠狠扎入放弃抵抗的远烟的胸膛,温热的艳溅了她一脸,显得分外狰狞----“是他把你害成这幅消瘦的样子的吧?我替你报仇!”
“住手!”折痕大惊,凝聚全身所有的微弱灵力向女子急射而去-——水月姬显然没有想到昔日深爱的人会出这样的重手,惊呼了一声狼狈跌倒。
拔下胸口的刀片,远烟足可倾倒天下的脸庞没有一丝血色,他在她袭来的那一刻就可以出手杀了她,但是他依然无法割舍心中仅存的温暖,站在原地任她挥舞刀锋,眼神里有着熟悉的善良。
“为什么要这么做?"折痕撕下衣襟替远烟包扎伤口,愕然看见伤口边缘的皮肤呈现出怪异的蓝色,立刻回身对跌倒的水月姬责问,“你在匕首上涂了毒?”
“是的....”水月姬喘着气,无限荒凉的望着脸色冰冷的白衣神人,深邃的眼眸中渐渐出现了一种折痕熟悉的情绪-----仇恨,可以毁灭天地的仇恨。这种恨,也经常在远烟抬头望天时闪现,她凄凉的笑了笑,语气恶毒:"这毒.....是我用天下最毒的虫子提取出来的,即使他的力量多么的强大可怕,中了它也只能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腐烂......”
"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恨他!”折痕无法控制住情绪,痛苦侵入了他的心绪,他捂住远烟已经开始腐烂的伤痕,凄厉的对濒临疯狂的女子说,不染纤尘的白衣剧烈抖动着,一直没有说话的远烟轻轻扶着他的左肩勉强站立,黑发垂地,透出病态的美,他轻轻拾起随着女子一起掉落的匕首,随后将它远远的扔进身后的水塘里,他松开扶着折痕左肩的手指,独自步伐踉跄的走回大殿,紧紧关上大门。
“你走吧。”进入殿门之前,他侧过头从容的吐出这句话。
“远烟!”折痕扑上前,沉重的殿门迅速关上,没有给他进入的机会。他能体会到远烟孤傲的背影下的不甘心,远烟总是习惯一个人承受一切,拒绝别人进入他的世界,即使是痛苦,也不会轻易展现在众人面前。他不甘心,不甘就这样死去,他还有仇恨没报,还有飞羽的幸福等着他去给予。
就这样死去吗?.........
强烈的悲痛使折痕缓缓跪倒在门外,甚至连水月姬的离开也没有察觉。
你就要这要死去吗?放下你还没有完成的报复和幸福?
一束清朗的月光不偏不倚的照入大殿正中,如一道华美的阶梯,通往九天之上。
跪倒的神人脑海中忽然有白光闪现!
记得好友医神曾经说过,用神人的肢体分解在月华最盛的光束里,再难以治愈的伤病也会痊愈如初。
自己虽然失去了大部分灵力,可还是一个高贵的神人啊!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带着能够挽救在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的性命的微笑站立起来,白衣轻扬如雪,齐齐斩下了自己的右臂,在剧痛带来的巨大晕眩中拼尽全力飞身往那束月光飞去,将断臂放入清朗的月光束间。
断臂仿佛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托起,晶莹璀璨的光芒不断闪烁,分解在温柔的月光里,化作这个世界上最神圣的治愈能力照入大殿。
殿中仰躺的黑衣男子模模糊糊的闭上了双眼,糜烂的感觉在胸口不断扩延,蓦然清凉的治愈之光注入了伤口,洗尽毒液,含着以神人断臂为媒介的光环罩住每一寸糜烂的肌肤,痛在逐渐湮灭。
——如果他知道这是以折痕自残躯体换来的,还能安适的睡去吗?
风在殿外的台阶呼啸,吹落了点点红血,就像神人泣出的血泪,洒落一地艳。
强忍晕眩,捂着鲜血淋漓的右肩的白衣神人身上的衣衫被喷涌的血染成凄凉的红,他的眼前黑暗一片,但他知道绝不可以在这里昏倒,强撑着剧痛艰难的扶着沿途的墙壁回到了他居住的院落,殷红一路点,在终于到达院门后,他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挥袖用最后的灵力抹去沿途滴下的血,爬进宽阔的院落,随即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