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花府这几天,一切都相安无事,倒也清闲。
这天,吃过早饭,芳姨非要拉着无眠和寒月上街,说要为寒月做两件新衣裳,无眠说他的衣裳依旧够多了,芳姨又说寒月才来这曲州城,当然要好好逛逛,反正不管怎样两人被拉着拽着出了府。
由于寒月以前没来过曲州,再加上芳姨和小竹在一旁唠叨个不停,倒也不算无聊。
自从上次看到寒月穿白色袍子后,无眠心里留了意,这次特意在自己的绣庄为他定制了几套,从选料到花样到刺绣,样样都是上上选,准备这一切时,无眠心情很不错,嘴角总是上扬着的,而寒月看着她忙碌的身影,脸上是淡淡的笑,眼睛却弯成了新月状,惹得一众绣娘不停地拿眼角偷瞄。
而一旁的芳姨和小竹则捂嘴偷笑,乐见其成,眼睛都快笑眯了。
虽然,没有像上次在梁州的那样,自己因为寒月而成为众矢之的,但是无眠还是能感觉到,寒月不管是站在哪里,还是能将街上一小众目光吸过来,而这些目光当然来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曲州闺秀们。
也许,花无眠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可她还是看到了一小点往外冒的酸泡泡,真的只是一小点而已。
所以,无眠就很随意的走进了一家茶楼,这次是真的很随意的,因为,她才一脚踏进茶楼,一个小小的肉球就撞进她怀里,害得她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了。
一双水濛濛的小鹿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抬头望着她,像是要将她望穿一样,看得无眠心里一紧,眼眶里慢慢蓄起了泪水,“眠姨,你怎么都不来看绯儿了啊?”含着委屈的声音一说完,她的眼泪就止不住落了下来。
“绯儿,过得可好?几天不见,绯儿又长高了啊?”低下头轻轻搂着司徒绯,她不想让人看到那泪水。
“绯儿一切都好,绯儿只是有些想眠姨了,眠姨有没有想绯儿啊?”小肉球嘟着嘴,瞪大了眼睛望着她,就和往常一样,清澈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不含一丝杂质,是最初的纯真。
“想,眠姨无时无刻都在想着绯儿,想着绯儿有没有乖乖吃饭啊?有没有好好练字啊?睡觉的时候,是不是没踢被子了啊?还有,绯儿长高长胖了没?”看着怀里的小肉球,无眠笑弯了眼角。
“眠姨这么想绯儿,那为什么不来看绯儿呐?”睁得大大的眼睛中,写满了问号。
“这,那是因为……”花无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那是因为,你的眠姨想扩大绣庄的生意,在外地开了几家分店,要忙着照顾生意,因此才没去看绯儿的,绯儿不会怪眠姨吧?”一旁的寒月笑着替她解了围,无眠望了望他,一脸的感激。
“哦,这样啊,那……”司徒绯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绛紫色的身影就跑了过来,“哎呦,我的小祖宗啊,小少爷啊,可算是找着你了,不然夫人待会儿又要责备茜儿了。小少爷,快和茜儿回去吧,夫人会着急的。”
“茜儿,你回去和兰姨说,绯儿找到眠姨了,绯儿先和眠姨玩会儿再回去。”司徒绯板着小脸,一脸认真的小模样,将无眠逗乐了,“茜儿是吧,你回去和你家夫人说,绯儿在花无眠这儿。”话音刚落,无眠就听到楼里响起了窃语声,还有一些指点的声音和眼神,而那茜儿的脸色也变了,眼睛睁得大大的。
怎么会忘了呐,因为那件事花无眠三个字在这曲州成了笑柄,想到此,无眠显得一脸的无奈。
“先去楼上找间雅座吧,走了这半天路,口也渴了。”说着,寒月接过无眠手中的绯儿,拉着她就往楼上走,“绯儿,你又在乱跑了?”一个低沉却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寒月感到他拉着的无眠的手颤了一下。
随着那不怒自威的声音传来,茶楼里立时没了声响,静默无声,众人都该干嘛干嘛去了。
“爹爹”,司徒绯从寒月手中爬了下来,跑到来人身边,“爹爹,眠姐姐,眠姨……”拉着那人的衣袖,小肉球小声喊道,“绯儿乖,先和元天回府。”那人拍了拍小肉球的头说道。
“不嘛,不嘛,眠姨,眠姨……”司徒绯哭闹了起来,但还是司徒府的侍卫抱着离开了。
忍住,花无眠你一定要忍住,听到绯儿的哭声,她心里像是被绞了一下,非常不是滋味。
无眠啊,无眠,你怎么这么没用呐,脸丢得还不够吗,这次你一定要忍住,要坚持住才行。
微笑,保持微笑是一个良好的习惯,现在你要做得就是将这个习惯继续维持下去,这一点也不难,花无眠你一定可以做到的。脸上挂着笑容,优雅的转过身,说道:“瑾公子,你无需担心,绯儿看到我,不过是过来说几句话而已,你不必如此在意。”
“无眠,听说你远嫁梁州,一切可还好啊?”平静地声音,棱角分明的脸,双眼沉静如水。
看到那双熟悉却又陌生的黑眸,花无眠有些慌了神,不知所措,寒月紧握着她的手,轻轻掐了掐,笑望着她,露出两只虎牙,冲着她轻点了下头,示意她不必担心。
“这位就是司徒府的瑾公子,久仰久仰,在下柳寒月,梁州人,这次眠儿远嫁柳州的,正是柳府。平常眠儿多得公子照顾,寒月在此谢过了,今日既然遇上了,不如一起喝杯清茶,闲聊一番。”寒月浅笑着,镇定自若,一双金色的琥珀眸子,淡然的望着司徒瑾。
“梁州的柳寒月,花老爷子这回可是费了大力气了,无眠与我自小相识,多加照顾是应该的,柳公子言重了。无眠啊,在梁州一切可还习惯?”一双幽澈的眸子,扫过寒月,然后望着无眠。
“不,不错,还不错”,无眠望了望寒月,看到他那沉静的笑,她才慢慢安心下来,“一切都很好,寒月对我很好,柳府的人对我都很好,所以……对了,听说你娶了幽州的方……”
“夫君,绯儿呐,我让茜儿去找他,那丫头却老见来回话。”浅绿色的拖地长裙,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白芍药,芍药的边上绣着金线,莲步款款,摇曳身姿,笑颜倾城。
眼若秋水,鼻若悬胆,云髻高盘,乍一看,与辛夷姐有些相似,不是容貌的相近,而是那静怡柔美的姿态,很是相同。只是辛夷姐的静美中,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倔强,而她的柔美中带着一丝妍丽。
“绯儿,我让元天先带他回府了。蕙兰,你现在身子不爽利,怎么还和绯儿一样到处乱跑啊,如果稍有闪失,那可怎么办才好……”清冷的黑眸中,眼神变得柔和,连忙举步上前扶住那人。
“无事,天天呆在府里,无趣得很,这才和绯儿出来走走,你不是要去城外的云香寺吗?怎么这会子就回来了。”一双水眸望着司徒瑾,水光潋滟,笑颜妩丽。
“本是要去的,后来收到消息说,无觉大师不在寺中,云游去了,故而就没去了,听管家说你和绯儿出府了,所以前来看看。”低沉的声音也变得温和,小心的扶着那人,仿佛珍宝一般。
花无眠心里小酸了一把,却感到寒月在掐她的手,回头一看,就见寒月冲着她轻摇了摇头。
“夫君,他们是……”浅笑着望了望寒月和无眠,娴静优雅。
“司徒兄,想必这位就是嫂夫人了,在下柳寒月,这位是寒月的新夫人花无眠,嫂夫人和司徒兄可愿一起喝茶闲谈。”寒月淡然回答道。
“柳寒月,你就是那有名的净月公子?”水眸中闪过一丝光亮,然后笑道:“那这位一定是绯儿经常提到的花家大小姐了,蕙兰这厢有礼了。“说着,欠身福了福。
“夫人,无须如此,无眠受不起这大礼”,花无眠也赶紧低下腰福了礼,“绯儿自小与我亲近,两家也算是旧交,本来瑾……公子与你成婚这么久,早该过去请安的,只是让事儿给耽搁了,还望夫人见谅。”
“哎呦,瞧着小嘴儿乖得”,水眸中含着笑意,故意嗔怪一声,“夫君啊,蕙兰这回可不赞同你说的话了,你以前说花家大小姐脾气古怪,现在看来,我到觉着柳夫人言谈得体,举止端庄,并无不得体之处,呵呵,想不到夫君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呵……”笑声犹如铃声,只是有些刺耳。
脾气古怪,如果真的可以听到龟裂的声音,花无眠觉着自己现在整张脸都已经裂掉了,碎了一地。
“让嫂夫人见效了,无眠有时是冒失了,害得我只好天天在她耳边说她,你瞧,现在好多了。”寒月说笑间,将无眠拉到自己身旁,一只手抚着她的腰际,一手抬起她的小脸,在她额角轻轻应了一下。
花无眠像是被雷击了一下,一时傻眼了,什么情况,现在时什么情况,为什么脑子一片空白啊,完了,她觉得自己头重脚轻,好像快要晕了,不行她得靠一下,将头轻轻靠在寒月肩上,这样安心多了。
“哼,看来柳公子与无眠真是佳偶天成啊,在下与内人就不在叨扰了,蕙兰,咱们回府吧。”说着,司徒瑾小心的扶着新夫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呼——,花无眠输了口气,终于结束这场闹剧了,真是让人头疼啊,抬眼望了望身边的寒月,看着他那金色的眸子里,流露的如水目光,让她觉得一阵心安,想着,有个人在身边还真不赖。
于是,无眠也咧着嘴,冲寒月笑了笑,俩人额角轻碰了碰,腻了腻,然后互相呆望着傻笑。
咳咳,咳咳,楼里一时咳声四起,夹杂着摔坏杯盘的声音,和不断地责骂声,还有愈来愈响的窃语声。
这一天,无眠的心情都很不错,一路上也加入了芳姨和小竹的叽叽喳喳队伍,直到……
傍晚时,司徒府送来了一盆金橘,看着那翠绿的枝叶,无眠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夫君,送了什么东西过去,说了什么话没?有没有交代什么?”清脆的声音中隐含着怒意和憎恨。
“没有,大人什么也没说,只是回到书房后不久,就拿了一盆金橘出来,然后只说送到花府去,就再没什么交代了,夫人你看这事儿……”跪在一旁的人有些不安,偷偷抬起眼角瞄了瞄。
“金橘?哼哼,司徒瑾,你这又是在算计这什么?”清亮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屋内轻烟缭绕,屋外暮色沉沉,珠帘低垂着,看不到那人的神色,唯有院内的莲花静默的悄然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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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章可真难写啊,挤牙膏啊,挤牙膏,……,╮(╯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