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球十分好使。只要注入一点点精神力,便泛起了紫色的微光。从美学意义上讲,这不啻为一件艺术品,而对我来说,这不过是个3g手机。
楼道里异乡人和警察的混编单位在喧闹中想办法逾越我制造的小小沟堑。在他们采取行动之前,水晶球里有了影像,正是月灵。
“我有找到帕蒂玛的线索,但是我现在有麻烦,没法脱身。”我不知如何解释这个“麻烦”,说完这些,就紧盯着月灵的脸。
她几乎没有思索,直接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赢得信任和给予信任,一个眼神交汇即可。我说得理直气壮,她能看穿我。
我回答:“我在一幢高楼顶上,我要离开这里。”
月灵顿了顿,说:“坚持三十分钟。到了安全的地方告诉我详情。”
我点头,收起了水晶球。
三十分钟,半场足球的时间都比这长。应该很快就能过去吧?
楼道里的喧闹声渐渐平息下去。这意味着进攻部队已经部署完毕。不用说,在黑暗的环境里跨越断裂的楼梯,对警察们来说是要冒很大风险的。打头阵的必然是我的同僚。
果不其然,楼梯间的黑暗中蓝光一闪,三道冰柱射出,紧随其后的是一连五条矫健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散落在四周,把我和萨博包围起来。
我拿手肘捅捅萨博:“我的身后交给你了。”
“放心,我不是gay。”
我:“……”
这一组人我认识。这是废话。华东分公司的几个经理我都见过。之所以说认识,是因为他们不止一次追捕过我。莘闵分社,薛万山和他的手下。前几天,就是他带着人,把我撵到垃圾堆里躲了大半夜。要不是林嘉义赶到,还不知他会把我整成什么样呢。
但话说回来,毕竟大家是同僚,一上来就动手就太不应该了。
我说:“薛经理。我是被冤枉的。”
“这话你别跟我说。跟我们回去,自然有让你说的时候。”薛万山虽然长着一副兽人的嘴脸,说的话却十分官方。官方而已,并不通情理。回去?回哪儿去?还不是会分公司。到了那里,我哪里还有活路?铁定被王世贵整死了。而且,我几乎确信,以林嘉义的作风,必然会弃卒保帅,彻底把我抛弃的。
“我还没查到证明我清白的证据,我不能回去。”
“那,只好……”薛万山不往下说了。
四方的天台,二对五,凛冽的寒风,四处升起的礼花。我居然要这样度过除夕之夜,真是有意思。
打量一下这个五人组,战斗力搭配得不错。薛万山体格强壮,手一直按在身后伸出的一截短棒上。我猜那是刀柄。边上是个白脸瘦子,两手寒气四射,一看便知是寒冰系的魔法师。我的身后的三个,两男一女,身形纤细,手持拳刃,和菲儿颇为相似,应该是出手敏捷的灵巧型战士。对我来说,这个偏重物理攻击的组合威胁很大。好在,对萨博来说,除了力量可观的薛万山,其他人都是不足为惧的。
随着一颗礼炮在空中炸开,五条人影闪动,化为虚影。不过,在我敏锐的观察之下,一切都十分清楚,寒冰法师在一瞬间给四个同伴加上寒冰装甲,薛万山从腰间抽出了巨型战刀,娘的,真的很巨大,跟他的腰一样宽,竖起来比他的肩膀还高。另外三个双手绿光荧荧,那是杀千刀的剧毒啊!
在交手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悟出了一个道理:无论混到哪里,一定要跟人搞好关系。大家熟了,就不好意思翻脸了。如果平时我跟薛万山多寒暄几句,恐怕现在就不是这个局面了。
因为不熟,所以无情。我明白了。我把他们当同僚,他们却把我当陌生人。
我,很生气。
打架就是这样。犹豫不决是大忌。当决意翻脸的时候,便无所顾忌。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说到这里,可能会让大家失望。因为这一架在一瞬间就决出了胜负。我聚集所有灵力,然后爆气。红色电弧四射,其中一根细细的洞穿了薛万山的腹部。他当场捂着肚子缩成一团。至于其他几个人,我没在意。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全趴下了,对我毫无威胁,另一方面是因为,萨博的铁壳身子也被我打了十几个大小不等的洞。他心疼得哇哇大叫。
我安抚他,他不买账:“你居然伤害我!你已经刺伤了我心灵中最柔软的部分!”
哦!最柔软的部分。我一头汗。
看了看在地上打滚的同僚,我没有怜悯。永远都是这样,你给他们面子,他们就当你犯贱。人性,有时候真的不怎么美好。
萨博十分理解我的心情,替我说出了心里话,虽然,他的发音除了点问题:“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喵!”言罢羞得闪一边对手指去了。
薛万山撑起身子,咳了半天,咳出一口血,喘着粗气说:“公司全体出动了。你跑不掉的。”
我看了看手机上时间,才过了五分钟,还要坚持二十五分钟。盘腿坐下:“我想试试。”
话音刚落,就有人接话:“这么狂。难怪会做出那么疯狂的事。”电光一闪,五条身影齐齐从空中落下。看来,他们是沿着大楼的外墙攀爬上来的。
借着夜空中烟火的光芒,我看清对方的面貌。这时花木分社的人,经理钟发白,清一色的闪电系法师,一个个牛哄哄地摆弄着掌心的电火花。
看来他们只会魔法攻击。我看看萨博,在看看自己右手缓缓旋转的蓝色六角护盾魔法阵,不禁笑了:“你们都是哈利波特吗?”
这天夜里,我和同僚们在高楼盯上轮番过招,让广大东都市民免费观赏了半小时魔法礼花。楼房就像火炬,顶端不时燃起五颜六色的光芒,不过最终都被红色光芒淹没。不错,我给我的同僚们上了一堂课,告诉他们后生未必就不如前辈,提醒他们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以为什么没把握的仗都敢打。然而,对我来说,这堂课的代价,是一身的皮肉伤——毕竟物理攻击是真刀真枪,蹭到一下就是道伤口。亏了萨博金刚不坏,裆下了大部分刀剑,但他也因此大大破相。来自兽人的攻击,力量是惊人的。
当一颗子弹击中萨博,反弹后嵌入我的肩头,我发现荷枪实弹的特警从楼梯间里蜂拥而出。看来断裂的楼梯已经不能阻挡他们了。
自动步枪开始朝我点射,稀疏,但精准,难以躲避。我只能胡乱地释放着碎裂的能量,将呼啸而来的子弹粉碎。这种方式使我的精神力飞速消耗。我开始怀念葛老头的那件能定向施放能量的重炮指虎了,但我更怀疑自己的逃脱几率。我还能撑多久?
乓地一声巨响,重狙开火。更重的弹头,更快的速度,狙击步枪的子弹穿过杂乱无章的碎裂之力,外壳层层消磨,剩下一个小小的内核,正中我的左臂。
起初,我感觉像被蚊子叮咬,有些痒,有些麻,但很快就变为剧痛。击中筋骨啦!
手臂一伤,空中的红色波纹立刻淡去不少,一些无法及时消解的弹头残余物便一一钉进我的皮肉里。当我疼得一阵晕眩之时,又是一声清脆的枪响。我以破法者敏锐的观察力目送那颗圆锥的弹头拖着火焰、旋转着扑面而来,却因为自己只有普通人的体魄而坐等它贯穿我的大腿。不错,从轨迹看,射手对准的是我的腿。还想抓活的呐?
就在子弹逐渐接近之际,一株碗口粗的藤蔓破土而出,挡在的射界内。重狙子弹射入藤蔓,再无声息。
我抬头一看,白色的巨鸟掠过,利爪抓住我的双肩,提着我飞离了这凶险之地。
我眺望逐渐远去的大楼,看到萨博从楼顶跃下,变身为汽车,消失在街巷之中,大楼的天台上,黑压压的人群乱作一团。
我长舒了一口气,抬头问:“没想到月灵派来的人是你。”
巨鸟斜睨了我一眼:“你真是个爱惹麻烦的人。”
灰项白羽,金眼红翎,如此熟悉。
兰,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