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州是西楚境内距离殷州最近的一座城池,雄踞在西楚国东面,既是贯通殷州的要塞,又是坚拒南越的壁垒。
殷州羽王府羽天徵的出生,牵动了纯岚真人的去向,从而使动荡的中原维持了十多年微妙的平衡,也使西楚帝压抑着自己的雄心。在这十多年中,黔州发展成为西楚国的边疆重镇。重兵把守之下,南来北往的客商很多,无比繁华。
然而,殷州的事态变化带给中原的影响,似乎渐渐扩散到了华夏大地的每一寸土地上,毫无疑问,平衡被打破了。
只是,多年形成的局面要被彻底摧毁,需要一段过程。有好几方势力自然不希望平衡的局面被打破,有人在观望,也有人做出了属于自己的努力。
几乎所有的人都认同一点:局势的焦点凝聚在了羽王府那个重瞳的养女身上。
羽王府将女儿嫁给西楚帝的消息如同插上翅膀一般,没几天就传遍了中原的每个角落。
西楚帝派出自己最宠信的大将赵徵带领迎亲的队伍,守候在黔州城,等候殷州送亲队伍的到来。
迎亲的队伍既不会前一步,也不会后一步,既可以充分表达西楚帝对于新嫁娘的尊重,又不会过于将新嫁娘以及新嫁娘代表的羽王府捧上天去。
几乎所有的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黔州城,黔州城如往日般繁华,只是在繁华的表象下,似乎潜藏着一股暗流。
胆小的客商们早早地做完生意,回家观望局势去了,也有胆大的行商,留在黔州城观看这一场举世无双的结姻。
一位满脸络腮胡的高大将领正在黔州城外的兵营里阅兵。黔州的繁华在西楚国可以算是数一数二的,黔州更是集结了西楚将近四分之一的兵力。这一次,迎亲队伍更是从西楚国都带来了两千兵力,对外宣称是为了保护西楚和殷州的结姻不被破坏,但是明眼人恐怕都知道,在黔州集结了大量的兵力,恐怕是西楚要对某方势力动手了。
与西楚接壤的是殷州和南越。西楚究竟会先对谁动手,持各种意见的人相持不下。
有人说,当是南越无疑,南越富庶,却无甚兵力;
有人说,就是殷州,哪怕双方即将结姻,可谁说这不可能是个幌子?通过结姻一事,和平演变也是可能的;
又有人说,西楚亦可以取道殷州,攻打东平,毕竟,结姻也可能是为此事提前铺垫。
只是没有人去猜大晋,毕竟,攻下了大晋,南方诸国就要直接面对北辽的压力。
一双剑眉入鬓、满脸络腮胡子的赵徵正信步走在黔州的军营里,他一面双眼清亮地检视着眼前精神抖擞的兵士们,一面听着身侧黔州的将领对他介绍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模样的兵丁跑到他的跟前,小声地汇报了一句什么。
赵徵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说道:“无妨,继续等着。”
兵丁领命而去。
接着,赵徵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阅兵,倒是他身侧的黔州将领有些不放心地说道:“赵将军,这样合适么?”
赵徵知道身侧的将领指的是什么。送亲的队伍在峡谷遇刺的消息早早地就传入了黔州城,传入了赵徵的耳朵,而送亲的队伍更是比约定时间迟了好些时候,都还没有能够抵达黔州。
换做别人,也许会因为担心,而带着迎亲的队伍出黔州相迎,然而赵徵不会,他是西楚帝近前最宠信的大臣,自然能够揣摩得到帝王的心思。
他知道,世人皆关注的重瞳养女,也许在西楚帝的心头并非那么重要。正如旁人所猜测的那样,就此让天下人以为,西楚帝才是天命所归、将会统一中原的霸主也好;借道殷州也好;就这样吞并殷州也好……无论如何,殷州答应了这门亲事,对西楚帝来说,就都是有利的。
何况,赵徵不觉得,送亲的队伍已经踏上了西楚的领土,还会出什么事。就算真的出事了,也不会和西楚有关,说不定反倒能给西楚光明正大出兵的理由。
赵徵掩在络腮胡下的唇角微微翘起,压根没有回答这位低级将领的问句,而是说起了其他的话题。
正如赵徵所料,除了在通过峡谷的时候遇上了刺客,渐渐深入西楚境内之后,送亲的队伍走的几乎都是坦途,这让领着羽王妃密令的金刀护卫难受无比。他甚至后悔没在峡谷时,就一刀宰了车中的那个冒牌货。
护卫不力的罪名总归要比欺君之罪要轻得多。
只是,他当时没有那样做的原因,并非如同羽天绫猜测般,而是他看出了那个年幼的杀手似乎并非想夺去车中人的性命,而是想将她劫持走。
这就不是金刀护卫愿意看见的了。
同行的金刀护卫有八名,羽王下了大力气。因此,当那名杀手孤身来攻时,自然轻而易举地久被金刀护卫们击退了。
这名护卫不知道其他的护卫有没有收到王妃的密令,只知道护卫们归根结底都是羽王爷的财产,他不知道假如他当着其他同僚们的面砍出那一刀时,别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机会稍纵即逝,何况王妃“趁乱了结”的命令并非那么好执行。他只有尽量拖着队伍前进的速度,等待着王妃预示必会有一场大乱的那一刻。
当时,羽王妃信心十足地告诉他:“进入西楚境内之后,必然会有人来行刺,你只要趁乱了结了她的性命即可。”
然而,越来越平静地周遭一点点磨灭着金刀护卫的信心。王妃所说大乱的时刻究竟何时才会来到?
金刀护卫们开始聊天。
“我们为什么走这么慢?早点交接不是可以早点回家么?”一名走在送亲车队前头的金刀护卫说道。
“嘘!你不知道么?将郡主嫁给西楚帝是王妃的主意,王爷并不怎么愿意……说不定王爷觉得这件事情拖的越长,越容易有转机。”另外一名领头的金刀护卫用眼角向后面的护卫首领瞟了瞟,正是他们这一行人的首领发布了行动稍缓的指令。这名护卫却不知道他们的头领正在犯愁。
“王爷为什么不愿意?”
“咳!郡主的身份很特别,我听说王爷似乎也有点想法……”
“……王爷,惧内……”
也许是谈到了相对比较禁忌的话题,即使两人走在队伍的最前头,不虞有人听见,他们的声音也渐渐地小了下去。
忽然,低着头的两人感觉到迎面似有数道阴影在向他们迫近。讶然抬头,两名金刀护卫发现,前方的道路中,站着数十名蒙面黑衣人,硬生生地将他们的路挡住了。
刺客?!
看来,想阻止殷州和西楚结姻的人真的不少。
只是这一次的来人,是要劫持、还是想杀死车中的羽天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