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老王毕竟不是古城的一个小老板,他本来就是金银山“金银窝”村里一个经历了“特殊”夜晚的农夫,所以“特殊”的人和“特殊”的事情终究是要找上门来的。
中午的时候往往客人不多,王老板捶着累酸的腰,心里琢磨是不是该雇个伙计,自己一个人既做掌柜又做伙计,也不是个长法啊,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雇人要多花钱,还不一定和自己完全一心。做老板也不容易啊,王老板的感慨变成了一口叹气。
儿子放学回来了,蹦蹦跳跳闯进来,和王老板撞了个满怀,小孩子当然抵不过大人,况且王老板又是一个胖子。儿子倒在地上,王老板心疼的一把拉起来,口里抱怨:“慌什么啊!小祖宗。”
儿子满不在乎地起来拍拍屁股,扭身就往厨房跑。
刚跑进厨房,忽然回头问爸爸:“我们老家是哪里的啊?”
王老板一家离开天门山时,儿子才三岁,当然记不清往事。王老板随口反问道:“问这干吗?”
“没事啊,刚才放学时有个叔叔问我老家在哪里。”
王老板的脑袋“嗡”的响了,难道……他不敢相信真的是“他们”!
王老板急切地问儿子:“是不是一个戴眼镜的人问你的?快说!”
“不是。”
噢,王老板长舒一口气,暗笑自己胆子越来越小,神经过敏。
“是一个个子很高的叔叔问的,那个叔叔的眉毛和眼睛可长了。”儿子接着的这句话让王老板立刻哆嗦起来,站立不稳,居然一屁股坐在地上。
王老板不停的哆嗦,寒意从心里升起,像突然掉进了冰窖里。
“来了,来了。还是找到了……”王老板颤抖着自言自语,那天夜里浑身血污的老二又出现在眼前。天哪,这人连自己的兄弟都下毒手,对待别人呢?自己,儿子,老婆一家人的幸福难道就到此终结了吗?
王老板毕竟有过一次仓皇出逃的经验,像上次一样,他果断的决定再次出逃。
和气茶馆当然就关门了。
到了车站,王老板发现看见的每个人都很可疑,似乎每个人都不怀好意,都在盯着他的随身拎着的箱子和怀里的钱包。
他没敢贸然直接去买票,而是拉着老婆孩子躲在一个小饭馆远远的观察车站售票窗口。
事实证明王老板的直觉是正确的,作出的决策也是正确的。
一个人一直蹲在售票窗口前面,带着一个大草帽。
一个人不可能永远保持一种姿势呆下去,必定要有疲惫的时候,王老板想,你总有累的时候,总有摘掉帽子的时候。
是的,那个人终于直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虽然帽子没摘掉,但是他的头自然就扬了起来。
王老板看得很真切,他没有油灯下寒窗苦读的经历,眼睛自然也不近视,他看得很清。可是,如果有另外一个选择的话,王老板宁愿不看清!
那个人带着眼镜,很斯文,无论谁看都是一个有涵养的人。
老大!
王老板好像看见自己的心沉入一个不见底的冰窟窿里!
等那个人再次蹲下去的时候,王老板匆忙带着家人逃出小饭馆,找了一个旅店住了下来。三天里,门也不敢出,一直在哆嗦,像是得了急性疟疾一样不停的颤抖。
绝望,笼罩着王老板。
更让他难受的是,孩子和老婆浑然不知情,和三年前逃离“金银窝”时一样,无条件听从王老板的安排。因为,上次离开山村后,他们一家人过上了在山村里永远无法得到的幸福生活,所以,他们还认为王老板会把他们带到一个更加幸福的地方,居然充满了对新生活的憧憬和期待!
王老板像热锅上的蚂蚁,焦虑不安,不停的地窗外观察。可是,不管他的视力再好,也无法看到车站的售票窗口——他不敢离车站太近,怕被老大看见。可是反过来,当然也不能观察到老大的行动。
天快黑的时候,楼下一片喧闹,看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愿与我无关!王老板战战兢兢地用手捂住狂跳的心脏,悄悄地向下张望。
楼下,在一群看热闹的人中间,两名巡警正把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摁在地上,还在骂道:“你还敢偷!”
原来是警察抓贼。王老板的心稍稍平静一些。
警察?
警察!
这个念头像深夜的闪电划过漆黑的长空!王老板想起了老熟人,杜七,警察所长杜七!
为什么不找杜七呢?王老板才发觉自己被吓破了胆,连向警察求助都忘了,况且自己和杜七还算是朋友呢!
等天完全黑透了,王老板对孩子老婆千叮咛万嘱咐后,悄悄溜出旅店,找到了杜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