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又是一天清晨,名景从沙发上爬起来,浑身酸痛,他伸伸胳膊伸伸腿,脑袋却还是昏昏沉沉的。他借着太阳光才能看清楚自己的手脚都很脏很脏,也终于才能找到那只昨天晚上找了很久都找不到的鞋,他拎着鞋,走到卫生间,没有热水,他就打开凉水龙头冲了一下脚,然后抽了几张卫生纸擦脚,但就在刚要把卫生纸丢进纸篓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上面有一块红色的斑点,很小,很小,但那颜色让人看了心惊,难道他的脚被扎破了?
可是他没有感觉到疼啊,他用手在脚掌上摸啊摸,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样,于是他又倚着墙,用力的扳着自己的脚,但是这个艰难的姿势也让他很难看全,正当他思考着用什么方式可以看得更全的时候,萧菡推门进来了。
“你用完没有?”萧菡冷冷的说着,不看名景的眼睛。
名景也没有回答她,他放下脚,好歹洗了把脸,然后转身向外走,临走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摞卫生纸,他隐约看到厚厚的纸的立切面上好像也有那样的红色斑点,他心又是一惊,但他不确定,因为这是个暗厕,没有窗户,潮气很重,而且靠近卫生纸的那个水管上锈迹斑斑,也许是铁锈呢,他哪有那么多血可出,一个明显的口子都没感觉到。
同一时间,高荷早早的起了床,她睡得实在不算安稳,而且无论被子裹多紧,她还是感觉冷,虽是夏末初秋,旅馆也为客人准备了被子,但那被子只有薄薄的一层棉,还湿湿的,裹在其中,高荷更觉得自己就像一根冰棍那样被保持着冰凉的温度,所以不如起床,她还需要去丹阳贸易有限公司一趟,再去问一点关于案子的事情,但最主要的是她想去那里找一些关于老端的蛛丝马迹,既然她已经知道了那就是老端生前供职的公司,她就不能忽视这个线索。
水管里流出的是咸咸的水,还好自己带了漱口水,这也是贴心的老公塞到她的包里的,高荷会心一笑,刚好可以用到,不过薄荷味儿的用在此处可并不太适合,她已经冰凉了一夜了,呵呵。这卫生间里也很凉,没有窗户,稀罕的阳光照不进来,高荷越站越冷,尤其听着水声儿,她冰凉的感觉就更甚了,于是她草草的结束了洗漱,拿着化妆包来到阳台上,下了一夜的雨天空终于放晴,这阳光就显得格外干净,而且这温度正是她所需要的。
高荷一根一根刷着睫毛,眼睛向上看,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的睫毛,婆娑着,阳光在上面映出点点光晕。高荷的睫毛很长,这是她除了纤细的手之外最满意自己的另外一个地方,当然,因为自己不能常常直接看到,所以她对此的感受不是特别深,倒是别人只要看到她的睫毛就不住要说一句,真长。
“真长,呃,我是说睫毛。”今天赞她的是郑铎,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在了隔壁的阳台上,换了一袭新衣,洁白的衣领在阳光下熠熠发光,他外型给人的感觉和他的性格一样,干脆英朗。
对于昨天晚上的事,高荷自然不会问,他们还没熟到那种程度。
但是郑铎看她的眼神却像与她很熟悉的感觉,虽然两个阳台隔着一米多的距离,但是高荷都能感受到他的热情,他看了又看,看得高荷都有丝局促和不知所措了。
片晌,她才想起来说,“谢谢,我的眼睫毛随我外婆,呵呵,我老爸老妈睫毛都不长,直到有一次看到了外婆年轻时的老照片才知道我原来是随她,虽然照片是平面的,但都可以感觉到她毛茸茸的眼睛,像擦了眼影一样,我还没她厉害呢。”
高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郑铎说那么多,但是郑铎总是给人一种想与之亲近的感觉,这个感觉一冒上来,高荷更有点不知所措了。
幸亏郑铎接话,他说,“你很像你外婆吧?”
“嗯,有点,因为我从小是外婆带大的,不是有说,小孩从小跟谁就长得像谁,不过我还是不完全像她,呵呵,我外婆比我漂亮多了。”这是真话,自小,高荷就听老邻居们交口称赞,你外婆年轻时可是我们这里一朵花,你很像你外婆啊。
“那也不一定。”郑铎的笑忽然缩了一下。
高荷还没来得及问他说的是什么不一定,就看到郑铎那边的阳台上达达和小包也出来晒太阳,且望向他俩这边,表情古古怪怪带着讪笑。
这两个没正经的活宝,高荷知道为什么郑铎忽然不笑了。
她也改用很客气的语气对郑铎说,“我一会儿还要去一趟当事人的公司,你呢,有什么安排,今天开始开会了吧?”
“嗯,痛苦,呵呵。”郑铎此时已经恢复笑容,他耸耸肩,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姿势,然后朝达达和小包看了一眼,这个姿势竟有丝一语双关的味道,高荷想到此,脸又热了一下,不管郑铎是不是有此意,她这么想就已经大不对了,她赶紧把眼神从郑铎身上移开去。
“那你们俩先回老端家吧。告诉他们一声,我办完事情就过去。”高荷隔着郑铎对达达和小包说。
“啊?你不去啊,我们应付不来,再出现个昨天的情况怎么办,对吧?”达达捅捅小包。
“对对!”小包赶紧应和。
“你们俩怕什么啊?昨天人家名景自己留在那里都没说什么,肯定没事,要不早跟你俩打电话了。”
“要是打也是给你打吧。”
真受不了这两个活宝了,高荷没再说话,郑铎则把话接了过来,“行啦,别贫了,这是什么时候啊。”
对啊,这是什么时候啊。达达和小包或许也意识到了,所以立刻噤了声。
此时,一阵音乐声响起,是小包的电话,他从裤兜里摸出来看了一眼,说,是名景,几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名景说,萧菡一早就出去了,现在屋里只剩下他和老端父母了,老端父母说要去看看老端的遗体,但是现在公安局正在解剖尸体,不给看,他们就又说要去老端出事的地方看看,可那地方有什么看的啊。”小包放下电话转头对高荷说。
“那名景怎么说?”
“要我们过去一起去,他怕老人家受不了,他一个人应付不来。”
“那还不赶紧过去。”这里或许只有做了母亲的高荷能理解老端父母。
“好吧。”达达和小包悻悻的走了。
过了会儿,高荷锁好门从房间里出来,正好又碰到郑铎。他们俩并肩走下楼梯。
“你也别怪他们俩。”郑铎好像又看进高荷的心里去,“他们俩还没习惯生离死别,所以情绪使用不当。”
“谁习惯了生离死别呢?”
“这……”
“我差点忘记了你是医生,所以见惯了生离死别了吧,我当时不当医生,就是怕这个。”
“呵呵,你是当不了医生,完全沉不住气,什么都会表现在脸上,你的重症病人一定先从心理上就崩溃了。”
“那这么说,你是深藏不露了。”
“哈哈。”
高荷和郑铎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来到路口,郑铎体贴的为高荷拦了辆出租车,并十分绅士的帮她打开车门,望着郑铎的身影变成一个小黑点高荷才把身子坐正。
就像缠mian的依依送别,高荷倒吸了口凉气,她想什么呢。但是不得不承认,她感觉很快就和郑铎熟络了,此次来大连,周围的所有人都给她距离感,包括名景,但是郑铎却意外的和她十分投契。
车子拐了一个弯,离老端公司所在的那个写字楼越来越近了,高荷又把脸贴在了车窗上,她要静下心来,想一想一会儿要从哪里入手探知有关老端的线索。她没有头绪,就像街上来往如织的行人,一样乱一样急。
车子在马上就要到写字楼下的一个路口停下了,红灯。又多了点时间抓紧思考,高荷再次把眼神放出去,车外行人的动作也开始慢下来,她的心绪随之渐渐安缓了许多,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再次跃入她的眼睛。
萧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