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荷不打算对老公讲,她的一个朋友去世了,老公的表现与否也没有意义。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和老公有交集。但伸手从柜子上给老公取今天要穿的衣服时,她还是犹豫了一下,把一件淡粉色的衬衣换成了纯白的。自己也挑了一件纯白的连衣裙去上班。
路过清华西门的时候,依旧堵车,习惯了,这里不仅有青春年少的学子们更常年拥有四面八方涌来的家长,多半带着自己来年就要参加高考的孩子,提前做情景教育。他们也许并不太关心自己的孩子喜欢不喜欢,总之清华的金字招牌是一定能给自己长脸的,他们也不太关心孩子的精神状况,除了早恋的苗头。高荷想到这里莞尔一笑,带着淡淡的苦涩,其实不要去埋怨父母如何,她现在还不是希望女儿能出人头地,连一向不太爱向同事说起家事的她,所里的人也都统统知道她有一个聪明得不能再聪明的女儿,这哪里是人家看出来的,还不都是她自己说的。
刚刷开门禁,就听到里面已经炸开了锅,纷纷攘攘间,终于缕清头绪,说是一个同事被人打了,是个小师妹,刚进所两年,但大案子已经办了不少,很受合伙人器重,此次也是个大案,调查取证时接到了好几个恐吓电话,但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认为《律师法》至少可以给对方一定的威慑作用,但是如果真的法都管用,律师这个行业就该消亡了。
还好只是轻伤,之前南方有个律师被打成重伤,落下终身残疾,不过是对方因为官司败诉,迁怒于胜方律师,庭后纠集人报复。那还是个相对简单、没有太多利益纠葛的民事案件,只不过因为一口气。小陆这个可不是啊,太险了,幸亏有行人路过,要不然……。同事们在周围议论。
看来真的有因为小事就血海深仇的事存在,她以前不是没听说过,但是就是不想往那方面想,这样才觉得是安全的,不然她只有辞职去当幼儿园老师了,那也少不了歹徒挟持妇女儿童做人质的危险,万一这一班学生里再有哪个父母和别人结下梁子,涉及利益……高荷的焦虑念头又冒上来,她何尝没有潜伏的阴谋论?
无论发生什么,工作还是要做,高荷准备拿了文件,再去和代理人沟通下,此时手机又急促的响了起来,自昨晚开始,高荷开始害怕起电话骤响,总觉得要发生什么。
女人的第六感的确厉害,是代理人的儿子打来电话,堂堂男儿却略带哭腔,说,我母亲刚才去世了,被车撞了,肇事逃逸,等有人帮送往医院,已经不行了。
高荷脑袋嗡的一声,然后她艰难的听完后面无关紧要的话,类似于我们还要继续打这场遗产官司之类的。
接下来这家人要打的估计是刑事诉讼了。冒出这个念头,高荷又是头皮一紧。
刚刚继承完备受争议的遗产,就忽然意外死亡,这意外的可能性有多高?有没有可能原告方看官司无望,而暗下杀机?高荷长吁一口气,原来自己也曾处在危险边缘,看来如果真是蓄意,那么这凶手还算理智,深知就算迁怒于律师也于事无补,因为无论是谁来打这个官司,基本都无悬念。但是对方或许还想不到,就算当事人死亡,遗产顺位也应该是当事人至亲的,就是刚才给她打电话的那个男人,想起那个男人后面坚定的说要继续打这场官司的话,要么他要维护母亲,要么他也嗅出这意外的些许不寻常,又或者……
高荷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想要说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多么可怕,原来她也是个阴谋论,而且十分阴暗可怖。
老端刚刚去世,电脑就被格式化,博客也被黑掉……又想起名景昨晚的话,高荷几乎已经不能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她好像觉得有汹涌的洪水自远方奔来,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大,轰隆隆震耳欲聋,最恐怖的事情不是你陷入其中挣扎,而是威胁临近时候的惧怕,因为你不知道是否只有洪水,又或者还伴有泥石流,你猜猜猜,越猜越可怕。
这个时候电话又骤然响起,高荷下意识伸手去按下拒绝键,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已经全是汗。
未接电话栏中的显示是萧菡,她是老端的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