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把剑飞旋于空,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一颗孤零零的头颅搁在剑上,跟着与空盘旋。
看向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具无头尸体,保持举剑姿势,竟然没有一滴血流出!
这样的诡异让人提上了心脏,硬朗的珣儿忍不住叫起来,双手死死地捂住小孩的眼睛,却止不住他颤抖的身体。
剑落在我身边,那颗头滚了下来,混了泥沙。
我踢开头颅,盯着那剑,脑中有什么在渐渐苏醒。
半臂长,纤细如小刀,剑身不似平坦锋利,而是蜿蜒如蛇,细看之下,竟是双龙缠绕一女子,剑柄镶嵌红石,色如鲜血,光如夜珠,剑身上的血正被其吸附,缓缓渗进里面。
赵承昀在伸手,一个灵光一闪,我拉住他的手,“别碰!它不会让其他人碰!”
声音恍如隔世,明明飘渺却清晰,有风吹动竹叶,簌簌作响……
“龙主,你看,那是龙绞纹,你能唤出它了!”
“龙主,神器拜托你了。”
“去吧,带上你的剑,你便所向披靡。”
太多的声音,纷杂凌乱,分不清谁是谁。
我怎么会忘了呢?为什么会忘了呢?
千年来我与它的共存。
生生世世,世世生生。
龙绞纹。
有泪,滴在那枚如鲜血般的珠子上……
凝视很久,抚mo很久,终于重重叹息,拿起龙绞纹,眼神不自觉扫过屋内每个人,其实我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单纯地看下。
然而,小孩却以为我起了歹念。
“别杀我弟妹!”他大喊一声,闪身立在珣儿身前,把她护在身后,“不要杀她!”
我楞下,抽抽嘴角,心想,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拜托!要是我想杀她,早就动手了!”我摇摇头,把龙绞纹放下,转身看向赵承昀,那家伙闭眼,眉头拧成麻花状,还在生气,“王爷阁下,您大人大量,肚里能撑船,就别再怪罪小女了?”
小孩和珣儿一惊,“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小人给王爷请安!”
我怔住,随即轻笑出声,都什么时候了还重这等虚礼,“朝不保夕,命不久矣,还请什么安啊!”
“你懂什么?王爷可是我国的英雄,人人敬佩!”珣儿反唇道,脸上闪过自豪神情。
我嗤笑一声,从小屋角落里翻出一枚白玉令牌,扔给赵承昀:“是啊!人人敬佩!是不是,赵承小哥?”
“你!”赵承昀怒喝,恨恨地咬牙,鼻子冷哼一声,“苏荷姑娘大智若愚,本王也给骗了。姑娘的好意本王定当谨记,以后好好报答你!”
我笑了,对上赵承昀眼睛,带了轻蔑神情:“苏荷心领了。如今有了这两位,王爷不必担心没人照顾。小女告辞!”有珣儿和小孩照顾,赵承昀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你上哪儿?”赵承昀急急吼道。
“身如柳絮随风摆,走到哪儿就是哪儿。”我回答,推开了门。
“……别走!”赵承昀吼了起来,我扭头看他,满脸狐疑,“为什么?”
许久,“呃……做笔交易,如何?”
海风吹来,嘴上有咸咸的味道。一轮明月海面生,天水共色,看得见光辉,却看不见尽头。
我回首:“王爷想跟我做什么交易?”
赵承昀扫一眼我手里的剑:“一把绝世好剑,一个忘记武功的女子,苏荷,你说下场是如何?”
我偏头微笑:“王爷拿什么交易?”
赵承昀浅笑:“我自己。”
我挑高眉:“如何?”
赵承昀伸手枕着头,悠闲地躺下去:“教你武功,事成帮我联系雷奇将军。”
我垂首看一眼手里的龙绞纹,抬起头,笑嘻嘻地说:“学生拜见老师!”
赵承昀不愧是领军千万,威震四方,大名鼎鼎的渝国双虎之一的信陵王,想他统领大军,为军严谨,作风硬派,就知道此人之能耐。
想不到当起老师也是严苛霸道之极,短短数日,我便直不起身,骨骼大有散架的可能。也因为这样,遗忘的武功在短时间内迅速想起,从笨拙转为熟练,内功修炼不似上次走火入魔,体内气息逐渐顺畅,收放自如,也能自由控制龙绞纹出入身体。
夕阳西下,天际镀上一轮金边,海水涨潮,耳边响起它尖厉的咆哮,浪打大石,发出轰轰响声,几乎把我推下。
和所有练武的人一样,立于海石之上,迎风破浪,任凭海浪如何叫嚣,身体依旧稳如磐石。
我闭眼,凝神聚气,挥手之间手握一道光亮,龙绞纹赫然出现。眼前是惊涛骇浪,直直朝我扑来,宛如饥饿凶狠的猛兽,吞吃只在一瞬间。
几乎同时,挥手横切,空中“哧”一声,猛兽被割断头颅,身体没入水中,化成细浪退回了天边。
我笑,想我两日来的辛苦终于开花结果,满意地踱下海石。大石下立了一个人,惊讶一下,笑了起来,“容容,你怎么来了?”
“呃…珣儿让我来叫你吃饭。”容容全名杜容轻,乃是杜家长子,因为算命先生说要男以女养方能存活,所以小名容容。杜家虽是大户人家,却无奈战火连绵,逃亡途中,杜家人相继过世,只剩下他和弟弟弟媳。弟弟体弱多病,终不免一死。如今的杜家只有他和珣儿相依为命。
“走吧,容容。”我笑着轻拍容容肩膀,小家伙哆嗦一下,小脸刷的绯红。我楞下,微微叹气,这被道义礼教荼毒的孩子。
回到小屋,赵承昀正在吃松果。我皱眉,伸手射出一枚东西。他看也没看,伸手夹住,“暗算我?”话音未落,东西“扑哧”一下,全全碎了,几块碎片扎进他的手指,怒喝,“苏荷!你?”
珣儿见状,赶紧上前为他处理伤口。
我坐下,翘起二郎腿:“王爷老师,那是樱花贝壳,很容易碎掉。本想呈给你看看,谁知你出手这么狠。”
“你故意的?”赵承昀挥开珣儿,冲我愤怒招手,“过来!为师要你亲自处理伤口!”
我瞥他一眼,不动。这个赵承昀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老是叫我这样那样的。
赵承昀冷笑:“不想去夜郎找你的公子了?”
我叹气,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捧起他的手,细细为他清出碎片。
和他做交易,除了他帮我恢复武功以外,还答应护送我去夜郎。
“你最好信守承诺。”我说道。
“那是当然。本王从来说一不二。”赵承昀道。
“容容,拿错了!是这个!”忽然,屋外传来珣儿的声音,“怎么了?这几天心不在焉的?王爷在呢!”
“我……”听不见容容的说话声。
倒是珣儿声音一惊一乍:“什么!不行不行!怎么可以!”
我疑惑地看一眼赵承昀,他耸耸肩,也是一脸疑惑。
这时,门外闪进一人。
杜容轻蓦地跪在我和赵承昀面前,脸庞红如火霞,重重一磕头:“王爷!收我为徒吧!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