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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请君惜取眼前人(十二)

秦箫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两人都愣住了……

那是一朵牡丹花,由于摘下时间过久,花朵有些枯萎,绿色的花茎,紫色的花冠,皱皱巴巴的,放在黑褐色的盒子里,显得楚楚可怜,不过依稀残存着曾经的香气。

寻春须是先春早,看花莫待花枝老。

春踪难觅,花已老去,迟到了的,不只是人,老去的,又何止是花!

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若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

以花开始的缘分,就应该以花结束。

赵匡胤紧锁双眉,拍了拍发呆的秦箫的肩膀,沉声说道:“他还是放不下你,你不妨给他寄点什么回去。”说完,默默离开了。

秦箫长时间地凝视着盒子,凝视着盒中的花——葛巾紫。

眼中分明有泪,原来还是不能完全释怀,那些两人间曾经的过往,并不是一点也没有感觉的。只是,他给予的情感太霸道太沉重太疯狂,她无法承受,她要的是深沉如海洋宽厚如高山的爱情,不喜欢洪水泛滥和火山爆发。

她微叹口气,拿起楠木盒子,也许大哥说的对,该给他寄点什么回去。

月影横斜,花影婆娑,赵匡胤握着她的手,目光严肃:“小箫,你愿意吗?”

她深情地凝眸,看着这个此生最爱的男人:“是的,我愿意。只要跟着你,到哪里我都愿意!”

“好丫头,大哥要带你去一个最美的地方,你会喜欢那儿的!”他会心地笑了,洛阳终究不是最好的选择,他要带她远走高飞,选一个世外桃源,过恬静自在毫无打扰的生活,他已选好了一个地方,在那里他们会过得非常快乐,他要兑现诺言,让她一辈子幸福。

半个月后,汴梁。

“陛下,这是从洛阳送来的。”王继恩恭恭敬敬地捧上一个包袱,对这个新主子,他又敬又怕,每天都是如履薄冰。

赵光义正在桌案旁批阅奏章,眼中立刻闪出光彩,他强抑制住内心的急切,挥挥手让王继恩下去,迫不及待地打开明黄色的包袱,他认得,那是他送到洛阳的那块。包袱打开,果不其然,里面还是那两个楠木盒子,他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一封信札。

信札分两部分,第一页是一幅洛阳城的军事地形图,包括城内的设施,周边的山水地势,哪儿易守哪儿难攻,哪儿适合修建堡垒,哪儿可以屯田驻军,都有极为详细的图示和说明,正是赵匡胤亲笔手绘。第二页是赵匡胤的亲笔书信,那端正刚劲的字体,那字里行间的温和的语气,使他仿佛又看到了大哥本人:

“兄早年从戎,驰骋半生,后承天恩,始建大宋。奈何年事渐高,更兼病痛缠身,倦于政事,思之再三,故以国事相托。吾弟年少聪颖,果敢绝伦,丰姿卓然,为当世之冠,愿弟慨然展子房之才,诸葛之志,兴我大宋,建万世之功业,则兄愿足矣。……然天下形势纷杂,近年尤甚,北有契丹汉国,西有党项女真,皆虎视眈眈,相与勾结,怀不测之心,意欲图我中原,弟之任何其重矣!

……兄自从政以来,夙兴夜寐,心力交瘁,常思泛舟作五湖之游,纵情山水,恬然自乐。弟既就任大位,勤勉明达,宵衣旰食,乃当世明主,兄心甚慰,再无牵挂,故欲乘桴游于海上,以慰平生之愿,料弟必能解兄之心意。

弟文德出众,武功稍有不足,欲破汉国契丹,切勿急于行事、劳师费远,宜应深谋远虑,方能成就大业。兄之前车,弟之后鉴,慎之慎之!……

今当远离,书以寄情,佳节重阳,遥登高处,当思吾弟!”

他拿信的手颤抖了,强忍着夺眶欲出的眼泪,他是坚强的,不应该这么软弱。但大哥的一片情义却动摇了他的冷酷和倨傲,大哥,这个世上有比权力更珍贵的东西,我信了!

目光移向了另外的盒子,一张清丽的面孔浮现眼前,她呢?大哥该带着她乘桴游于海上,寻找世外桃源了吧?几年前的一句气话不想竟一语成谶,他们果然是一双神仙眷侣。

拿起那个盒子,很轻,似乎没装什么东西,苦笑一下,莫非她把葛巾紫忘了,把他忘了吗?几乎是怀着一种畏惧,他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张薄薄的纸,纸的下面是那朵枯萎了的葛巾紫。

他轻轻拿起纸,上面只有几句话,是她娟秀的字迹:“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惜取眼前人。”

小箫,你是在向我告别么?你是在告诉我不要再想着你,把你忘记了么?你真是残忍,要是能忘,早就该忘了,正因为不能,我才任这种情感折磨了这么久,甚至做出那些错事,差点失去了你和大哥。

他拿起了那朵枯萎的花,它曾经的明艳和芳香到哪里去了?难道像她一样地远离他了么?

花前月下暂相逢,苦恨阻从容。况酒醒清冷,花谢月朦胧。花不尽,月无穷,缘却似梦中。

以花开始的缘分,真的以花结束了……

★★★★★★★★★★★★★★★

秦箫真的改变了历史。

烛光斧影之夜平安过去,赵光义即位,他实现了诺言,一直是一位众人敬仰的明君,他沿袭赵匡胤的治国政策,将大宋王朝推上了发展的顶峰,他还改革重文抑武的做法,使大宋的军事力量大大加强,在属于那个空间的历史中,不会再有靖康之耻,不会再有扬州屠城,大宋王朝顺利地发展,人们安居乐业,过着无比幸福的生活。

他有无数妃子,符云霞之后,还封了两位李姓皇后,多子多女。但是,他一直孤独,在他的起居录中,只记载着他到某某妃子那里过夜,却从来没有专宠任何一个妃子,历史上也没有留下他宠爱哪个妃子的记录。可是,他却特别喜欢牡丹花,尤其是紫色的牡丹,人们传说,他曾喜欢过一位叫牡丹的女孩,她姿容绝代,最爱穿紫色衣服。史书记载,他命人在皇宫各处都种上了这种颜色的牡丹花,四季不败。

而李煜,由于有了秦箫的叮嘱,得以平安地生活。她临行前托人送来一封短信,只写了几句诗,是他的《渔父》:

“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

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箫儿,你是追寻自己的自由去了么?是和他,和那个你最爱的人一起么?我好羡慕他,我也非常羡慕你,你走了,我的自由又在哪里呢?

在七夕生日这夜,他独上小楼,凭栏远眺,哀叹逝去的一切,国家,家园,自由,她,写出了那首千古绝唱《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赵光义听到这首词,最初震怒,一是因为对周嘉敏的积怨,二是对李煜和秦箫的关系耿耿于怀,三是看出他文中隐含的不平之气,当真赐了他一杯牵机药酒,可是正当李煜悲愤欲饮之时,他又传下圣旨收回了毒酒,过了几天,就秘密下旨准李煜和周嘉敏离开了汴梁,两人从此隐姓埋名,过上了平静真实的生活。

小箫,这都是为了你,我本来应该杀了他们的,但却不想让你失望。那个我最厌恶的李从善,我也放他离开了,看见他我总会想起你,想起过去发生的一切,只好把他赶走。我做了那么多错事坏事,就算是一种补偿吧,你知道这些之后,会不会高兴?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小箫,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

★★★★★★★★★★★★★★

塞北西风猎马,江南烟雨杏花。广阔天地,无限江山,他和她策马扬鞭,纵情驰骋。他们经历了很多,放弃了很多,收获的更多。大漠中,古道边,山涧旁,竹林里,到处都留下他们徜徉的足迹和快乐的笑声,人生何其短暂,他们抓紧每分每秒在享受来之不易的幸福。

他们相亲相爱,形影不离,扶危济困,古道热肠,被他们帮助过的人,数也数不尽。没有人认识他们,只知道他们是一对云游天下的神仙眷侣;很多人见过他们,纷纷传诵他们的俊美不俗和剑胆琴心。

“小箫,你后悔吗?”

“不。”

“你幸福吗?”

“和你在一起,我很幸福!”

“昨夜雨寒风凄,雁声稀。几度春花秋月叹情迷。

相见欢,此心醉,只为伊。自是共君缱绻永不离!”

——调寄《相见欢》苏幕云遮

(全文完)

————————————————————————

最后的话:

《相见欢之情迷南唐》历时一年多时间,终于曲终人去,在此叩谢所有一直没有放弃她和苏幕云遮的人!

感谢的话,感慨的话,千言万语也不为过,告别之时,小苏还是要啰嗦几句。

首先,由于小苏的工作关系,更新经常不及时,让很多人失望,再次表示歉意,但小苏的创作态度认真,不肯粗制滥造,一定会用心创作,请诸君理解。

再有,《相见欢》是小苏的第一部作品,属尝试之作,小苏的第二部作品即将奉上,敬请大家继续支持!

2010/10/14苏幕云遮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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