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喜只觉握剑的手隐隐有些发麻,暗惊顾一剑法之妙,内力之深。顾一道:“你就是原江夏太守,现如今朝廷的上将军嵇喜?”
嵇喜道:“不错,是我。你待怎样?”
顾一顿了顿道:“好,那我告诉你,这个女人,就是朝廷的钦犯,我就是千里迢迢从江南抓她来洛阳请功的,还望将军不要阻拦。”
嵇喜冷笑:“我自然知道她是朝廷要抓的人,但我素闻出家人向来不管尘世事,不知道长为何要插手此事,抓一个柔弱的女子。”
顾一辩解道:“我在洛阳也有些耳闻,人们说你是太傅司马懿面前第一红人,我就是要把她解往司马府,就算不是请功,也算是戴罪立功,我才能安然回青城山。”
梅三娘怒道:“嵇喜,休要和他罗唣,一剑斩了他就是。”
说罢梅三娘从怀中撤出防身剑,端的冷气逼人,凝神站在嵇喜身边。
顾一见状也冷冷的问嵇喜:“你还要一再回护她?”
嵇喜道:“因为她曾是我的妻子,废话少说,看剑!”
顾一道人一怔,只见两道寒光迅速无比的攻向自己的左路和右路,不敢怠慢,凝神接战。
顾一就如手上的青松古剑,站的笔直,待到嵇喜和梅三娘两柄剑将到未到之际,忽地一闪身,从剑光之间穿过,反手青松剑斜斜刺出。
只听叮当一声响,梅三娘的锋利的防身剑已然断做两截,不能再用。
此招一出,不仅梅三娘吓的花容失色,幸亏自己见机迅速,就连嵇喜也唬的不轻,忙道:“小莺,退下,看我来会战于他。”
梅三娘只得退在一旁,空出场地,嵇喜又和顾一打了个照面,手摇巨阙剑,嗡嗡作响。
顾一使得嵇喜手里定是宝剑,击响清越悠长,似乎并不在自己的古剑之下,于是多了分顾忌。
顾一喝道:“小娃娃,既然你执迷不悟,休怪老道剑下无情!”
嵇喜道:“多说无益!”
青城剑法本以轻灵为主,顾一道人施展开来,银发飘飘,更是神姿仙态一般,剑招密不透风,扫荡起来的剑气逼人。
嵇喜生平从未逢此大敌,数十招一过就觉得额角冒汗,不仅自己剑法散乱,就连内力也有些不济了。
相反顾一老道却红光满面,似乎十余年来皆是闷闷不已,今日陡逢一个能接自己数十招的对手,反而有些惺惺相惜,不忍过早的了结嵇喜的性命,更何况他本身也不愿得罪司马懿,只叫嵇喜知难而退罢了。
嵇喜空有一腔营救梅三娘的心肠,可越战越力不从心,手中的巨阙剑也渐渐沉重起来,要不是顾一看在巨阙剑锋利,不敢硬碰硬,此刻已然输了。
梅三娘已经急得满头大汗,而手上仅有寸余的防身剑也帮不上什么忙。
嵇喜忽道:“三娘快走,跑的越远越好!”
梅三娘一愣,坚定的答道:“你休要分心,我不走!”
嵇喜心里感动无比,咬了咬牙,剑招加紧,而顾一道人兀自从容不迫,身影变化,剑光霍霍。
就在此时,忽听东边洛阳城方向飞来一骑,马上的人高呼道:“老爷!接刀!”
嵇喜不用回头也听出是家丁张武来了,听身后刀风至,长剑甩向梅三娘,顺势后退接住龙头宝刀,心下大喜。
顾一也为嵇喜眨眼间有如此身法也暗暗喝彩,看来了只不过是个寻常仆从也就不放在眼里。
梅三娘用力拔起斜飞在眼前的巨阙剑,道:“我来助你!”
嵇喜道:“你且在一旁掠阵,看我宝刀战他!”
顾一微微冷笑:“你剑法也算不错,终究是年纪轻轻,若要胜的了我,难上加难,如今弃如此利器不用,却偏偏用刀,岂不是自寻死路。”
嵇喜仰天长笑,忽地笑声中,刀光如狂,映着天日,刷刷三刀就当头落在顾一身上。
顾一见刀光逼人,闪身后退,不想嵇喜的刀法流云般的如影随形,斜地里一招落叶斩,顾一侧身相避,已然慢了一分,左肩衣衫被划中,破布随刀风而逝,正宛如落叶一般。
顾一急退数步,惊道:“好快的刀法!”
张武在一旁得意道:“我家老爷刀法天下无双,秃那老头,若识得好歹束手就擒,今日大节下我家老爷未必肯杀老弱。”
梅三娘也挺剑而来,喝道:“将军我来助你。”
顾一提气再战,嵇喜也不多言,眉角尖多了一层杀气,似乎龙头宝刀得心应手,刀下杀手,人也不知不觉中多了杀气。
顾一剑法虽然精奇,终究奈何不了梅三娘手中的巨阙剑锋利,尤其得提防嵇喜的神鬼莫测的刀光,一旦斩上老命休矣,而此刻嵇喜也心不由己,刀法纵横四合,越来越顺手了。
梅三娘展开身法,斜刺向顾一左肋,顾一举剑回挡,两剑叮一声相交,青松剑火星四射,正在顾一瞬间一愣的工夫,嵇喜刀光到了,顾一骇然低头,刀光已经到了发髻,缕缕银丝也随刀光而落。
顾一直吓的翻后个跟头,发髻披散,仓皇而逃。
梅三娘待要追去,嵇喜摇了摇手道:“罢了,我在今日中秋见到你其实欢喜无限,不想开杀戒了。”
梅三娘黯然的点了点头,这时张武道:“老爷,来上马,我们回吧。”
嵇喜转头对梅三娘道:“小莺,你上马吧,日已西斜了,想必你也饿了,我们回城吃饭。”
又对张武道:“看着我干什么,快给梅姑娘牵马。”
张武点头称是:“小莺奶奶,来上马吧,你或许不认得我,我可认得你哩,数月前在山尚书府,你和老爷成亲,还是我帮忙给摆的酒宴,我还喝了一坛子喜酒呢!”
嵇喜道:“咄!少要说嘴。”
梅三娘初初听完一阵伤感,忽道:“嵇将军,有些话恕我直言,将军休得恼怒。”
嵇喜笑道:“直言便是,我不怪你。”
梅三娘道:“我此去江南数月间,已经和南宫世家的公子长乐成亲,我回洛阳多有不便,多谢将军美意,贱婢不能服侍将军,这就告退。”
嵇喜怔怔的站住,还笑道:“这不是真的,你一定还在生我的气,编来骗我,不是真的,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