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岛主没有公子,但是有一个女儿。”苦老三重新开始了他痛苦的回忆。
如果这样说的话,岛上应该还有一个少女,算下来今年也该二十五六岁,怎么我们在岛上吃晚饭的时候没有见到?
苦老三道:“如果她还活着,今年也该是二十六岁了。”
原来连大岛主的女性继承人也都去世了,遗产看来是应该理所当然的传给了二岛主。
“话扯远了,再说到内人上。从那以后,她一直闷闷不乐,恍惚不已,甚至常常抱着又新做的婴儿被褥,呼唤她起的小名。
“我妻子本来生的也是女婴,所以缝制的婴儿用品也比较适合公主。尹阿妈常常带着公主到这边来,谁知这样一来二去,我的妻子竟然对公主也渐渐起了母爱之情。以至于每次她们离去以后,妻子在家里也时常发怔。我想着可能就是母爱的移情作用吧。
“几个月之后,尹阿妈带着公主在海边不远的地方学走路,突然刮起了暴雨。她们两人见我家这边比较近,于是就跑过来躲雨。
“本来躲雨好好的,家里安静而昏黄的灯光烘托出了家庭温馨的氛围。尹阿妈当时抱着女婴咿咿呀呀的哄着。妻子看着看着,突然微笑的说她想抱一下。尹阿妈也毫无防备,便将女婴交给了她。妻子先还是边笑边逗她,后来,不知怎么的那个女婴突然大声哭了起来。这时候窗户突然被海风吹开了,猛烈的风雨无情的涌了进来。家庭的那种短暂的温馨感瞬间被击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恐惧感。”
“什么!”我突然觉得隐隐的觉得有点不对劲。
“内人听到了那个哭声,突然脸色大变,神情麻木,好像又听到了几年前那个暴风雨夜晚,在这间房子里的一幕幕惨剧,风声,雨声,雷电声,海盗的怒喝,婴儿的啼哭,大海的咆哮,似乎在刹那间突然涌向了内人的心头。听到了那个婴儿的啼哭声,仿佛让她回忆起了我们自己的孩子一样。
“这时候,内人竟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从一个温文尔雅的少妇,突然变成了一个恶魔!
“她抱起婴儿,迎着扑面的暴风雨,麻木的朝着窗边走去,她举起婴儿,向着窗外的悬崖,就要摔下去。”
“什么?”这时我和穆芝龙突然为了这个变故惊呆了。
怎么会突然把一个和自己孩子年纪相仿的婴儿扔下去,我实在揣摩不出当时她的心理。不过以前有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把这种现象解释为创伤后遗症。
“幸好当时沙云坐在窗前,立刻关上了窗户,孩子没有被摔下去,不然凭着大岛主,二岛主莽撞的脾气,我们非被逐出这个岛不可。
“内人身上仍然像着了魔似的,把婴儿按在床上,两只手像铁钳子般的死死的卡住婴儿的喉咙。
“婴儿的脸越来越紫,咳咳咳的,眼看就要不行了,尹阿妈在一边吓得哭了出来,跑过来拉内人的手。我也在旁边一边拉开内人的手,从来没有感觉到内人的手劲会有那么大过,好在最后终于把女婴从内人的魔爪下解救出来。
“当时女婴已是气若游丝了,颈上青黑色的一圈,好像是带了一个长寿项圈似的。尹阿妈救过女婴,大哭,骂了一句‘你这狠心的女人!要遭诅咒的!’在暴风雨天里,头也不会的抱着女婴跑回了鸥声馆。
“第二天鸥声馆的老爷们过来骂了我们一顿,整个岛上也闹得一团乱麻。这个事情在鸥声馆一直沸沸扬扬的传着,说着我内人如何的恶毒,很不好听。内人后来再也没有去过鸥声馆。”
“哦,那后来那个女婴怎么样了?”我问道。
“那个女婴后来长大了,本来也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不过我再不准许她到我的家里来,怕出事情。后来沙云把那天夜里的事说给她听,估计慢慢的在她幼小的心灵里面也种下了阴影。这间建在悬崖上的小屋,也像巫婆的小屋一样了,恐怖而危险。
“再大一点,小女孩懂事了些。不过每次我到那老爷那里去交货的时候,我也都不让她过来。后来,我总怕家里发生什么事,就分了一个房间留给沙云用,让他方便的时候照顾我的妻子。不过他倒是和小孩子特别合得来,空了的时候常常推着轮椅到鸥声馆去。尽管很不方便,但还是喜欢到那里给小孩子讲故事。他真是个好人呐,可惜三年前在意外失火中去世了。只剩下他用过的轮椅拐杖在这里了。”苦老三点亮一枝烟,咂了咂熏黄的牙齿,无不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