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是鄂伦春人,我是一名汉人。”
“即便你不是鄂伦春人,也是我们鄂伦春人的女婿了。快去追你的新娘吧!年轻人。”
“可是——”徐至醇还想说什么,但是终究没有说出来,他觉得还是没有必要当众公布自己的情史,于是他飞也似地追踪霓裳而去。
“傲傲,你说这个人是什么意思吗?难道他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我叫他去参加最强武士大赛不就是要他得到我亲族的认可吗?可他为什么不接受我的感情呢?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不明白啊?”
白桦林深处的草甸子上,霓裳坐在飘着淡淡香气的草叶上,对着驯鹿傲傲独语,在这一人一鹿的身边,一条清澈的山泉蜿蜒流淌。
此情此景令徐至醇也不禁看得痴了,他对于霓裳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的内心很平静很祥和,好似能够与她一起融合到这大自然瑰美的画卷当中。在某一刻,徐至醇甚至真的想不问世事,与霓裳一同归隐山林,打猎为生。
而一想起宸瑶,徐至醇则会产生一种截然相反的心态,那就是急求事功,尽快地完成自己在北疆的寻金计划,尽快举事反清,推翻康熙,省得他再强征宸瑶进宫!
徐至醇出神了半天,才慢慢走上前去,轻唤了一声:“霓裳。”
“哦,是你啊。”
霓裳转了下头,口气冷冰冰的应道,然后,又故意转过脸去,偷偷地笑了,笑出了两个酒涡。
心说:“我就知道你会找我的,这是我们的命运,也是我们的缘分。”
“霓裳,我想跟你谈一谈。”
“哦?找我谈什么啊?”
“我不知道那个最强武士就是可以迎娶你的那个人。”
“怎么?如果你知道的话,你就不会参加了吗?”
“是。”
徐至醇实话实说。
“哼,你这是什么意思嘛?难道你想叫我在全族人面前出丑吗?我救了你,引导你参加最强武士的决选,结果,你成为最强武士之后,却弃我于不顾,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霓裳,对不起,你是一个非常善良、非常美丽的姑娘,任何男人见了你都会惊艳,我也一样,但是我的心里已经有人了,不能再有非分之想了。”
“有人了?她是谁?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霓裳的眼中已有泪光,但是她强忍着不叫自己哭出来,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美少女来说,听到自己的意中人亲口说心里面已经有别人了,不能不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她叫宸瑶,是个**姑娘,和你一样,也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子。”
“看来,你还真是和少数民族有缘,喜欢的都是异族的女子,但是我要告诉你,那个宸瑶和我不一样,我要是遇到我喜欢的人,一定会时时刻刻地跟着他,陪伴他走遍天涯海角,但她却不陪你,叫我实在理解不了。她真的爱你吗?如果是真的爱你,为什么不和你在一起呢?”
霓裳一连串的诘问叫徐至醇也无法作答,尤其是宸瑶不能陪伴在他身边这件事情,更是揭到了他的隐痛,叫他心中对于清廷对于康熙的恨意又增了几分。
“不要再说了,请不要再说了,霓裳,我拜托你不要再说了。你要是再说,我只好现在就离开了。”
“离开?你要去哪里?”
“紫禁城。”
“去紫禁城做什么?”
“现在就把宸瑶救出来,或者当面问一问她你说的这些问题。”
“你是说,她现在人在紫禁城?她在宫里吗?你爱的女人是一个进了皇宫的女人?”这回该轮到霓裳吃惊了。
“是。”
徐至醇面色凝重,英雄难过美人关,他面对再凶悍的高手都能够谈笑自若,从容破敌,但是一提到自己的情事,却愁肠百结,倍感惆怅。
夜深了,储秀宫内灯火朦胧,不知有多少佳人在这里终生面对寂寥,又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轻叹。
因为有康熙的“特殊关照”,宸瑶在储秀宫内分到了最好的一间房,房内有稀世的清代盘龙官窑瓷器和天然东海珊瑚盆景,可宸瑶却无心鉴赏珍宝,这些宝贝再好,终究只是无情物,宫中起居再繁华,不过是独对寂寞。与和相爱的人在一起真心相爱比起来,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至醇,我真的好思念你。你现在还好吗?我进宫你会怨我吗?我也是情非得已啊,至醇,你会理解我吗?”
宸瑶夜不能寐,在心中反复诘问。
宸瑶与霓裳是两位性格截然不同的佳人。
霓裳是爱情至上,一切只要我情我愿,就会我行我素。
宸瑶则是追求完美,总是为别人着想,在任何时候,都不惜自己委曲求全,去为事情寻找一个最佳的解决方案。
这样去爱心里最苦的就是她自己。她时刻都想陪伴自己的意中人策马北疆,浪迹天涯,却又不能置自己的父汗和自己的族人的利益于不顾,得罪了清廷,在这种政治的夹缝之间坚持自己的爱情真的好难,但宸瑶还是独自去承受,默默地去爱着自己的心上人。
“至醇,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吗?你会理解我的坚持吗?”
宸瑶独对空房,静静地想着心事,已换上云锦旗袍的她气质雍容华贵,神采倾国倾城,与紫檀的床榻融为一体,看上去如同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乾清宫中,康熙也睡不着觉,站起身形在宫中踱来踱去,时而站在大臣跪献的书法条幅前若有所思,时而坐在龙案前细看奏折,时而又静极生动,想要找几个小太监暴打一顿。康熙在训练一帮小太监以摔跤制服大清第一勇士鳌拜之后,世人皆说他心机深沉,用心良苦。其实,康熙令这些小太监在宫中练习摔跤还有一层用意,那就是叫这些太监在他闷的时候陪他活动活动筋骨。
常年在风口浪尖中杀伐决断,使他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到快要做大事之前,都有好多天会失眠。
筹备征俄就是天大的事情,征俄不仅仅关系到北疆的安定,还影响到社稷的安危,与俄一战如果不胜,那就给俄人造成了进犯大清的口实。因此,此役必须得胜。但就凭大清士兵现在的战力和武器装备的现况又如何能胜?
在平三藩的时候,康熙就已感觉到了八旗子弟的士气和战力都已经不如刚入关的时候那么强悍,他们入了关后,开始贪图荣华富贵,早已没有了当年所向披靡的锐气,而就凭现在清兵的装备,也并不比俄人强,甚至在枪械上已经照俄人落后了很多,根据北疆三千里加急所密呈的情报,进犯大清的俄人人数并不是很多,但是枪械很是先进,要比边民的鸟枪打得远得多,先帝在时,清兵也曾与俄人交过手,但在武器上一直不占优势,所以,此番假若与俄人开战,武器先进与否,就成了决定胜局的关键。
康熙蹙着眉头,重新坐在龙椅上,挥舞御笔,在极品宣纸上笔走龙蛇,写下了一个大大的“炮”字。
这个“炮”字确实是康熙用兵能否取胜的关键,康熙年间天下利器莫过于炮,但是铸炮最厉害的却并不是满人,而是汉人。汉人铸炮技术的精粹就在那本孤本《天工开物》当中,
满清大兵在入关前曾经被大明炮神袁崇焕率领炮兵以三千人的兵力抵挡住清兵十万,就这区区三千人,在对阵十万清兵时不但毫无颓势,还把清兵炸得血肉横飞,损失惨重。要不是皇太极巧施离间计,清兵差点就叫袁崇焕的大炮给拒之关外,乃至轰回白山黑水之间,所以从那时开始,清朝的历代皇帝对于大炮的威力都有很深的敬畏,也清楚明朝的造炮技术是相当高超的。这也是康熙总想得到那本《天工开物》的重要原因。
圣意高深自古难测量,可偏偏就有人以推测皇帝的心思为营生,内务府的总管太监看见皇帝写了个“炮”字,当时就浮想联翩:“皇上写这么个字是什么用意呢!?难道皇帝是想打炮不成?可是皇帝今天晚膳之后并没有去皇后那里,也没有点妃子们的牌子啊!那皇帝写这么个炮字是什么意思呢?
对了,一定是皇帝想尝鲜了,要换新口味了,刚来的那个宸瑶就是个嫩瓜,自从她进了宫中,皇帝还没有宠幸过她呢!这事也不能叫皇帝总想着啊,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就该把这些事给安排周到了。”
转瞬之间,总管的念头已经转了十八个弯。
“主子,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您也该歇息了,您看奴才是不是给您找一个人来侍寝?”
总管跪地禀报。
“哦?找一个?”
康熙皇帝本来在考虑军国大事,冷不丁被太监这么一打岔,有些错愕。
但是,这个太监总管毕竟跟随康熙多年,康熙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奴才该死,奴才不该打断圣上的神思。”
总管自知失言,急忙向康熙谢罪。
“找一个就找一个。对了,那个**女子叫什么来着?”
“宸瑶。”总管心中窃喜,看来这回自己推测主子的心思还是猜对了。在内务府听差的,必须对于主子的心思看准摸透,否则,怎么能够当好奴才呢。
“对,就是这个宸瑶,就宣她来见朕!”
“奴才明白!”总管一声吆喝应道。
“等等,注意,不要难为她,她是回疆贵族之女,不同于普通的秀女,一定要以礼相待。”
“喳!”
总管领命而去。
“怎么?皇帝陛下宣我进宫?难道他还没有歇息吗?”
宸瑶对于总管来传召颇觉意外,她没有想到,在这紫禁城内,还有一个人和自己一样夜不能寐。
“是啊,皇上日理万机,经常忙碌到很晚都不曾歇息。我此来是给姑娘你道喜了,皇上召您去说明他心里有您呢,以后要是您得到皇帝的恩宠了,可别忘记了提携老奴。”
太监总管满面堆笑,以他几十年的宫中经验,知道康熙对这位回疆女子,那是不一般的喜欢,将来眼前的这女子说不定会成为主子,所以,总管对她说话也十分客气。
“总管说的是哪里话,宸瑶初来宫中,很多事情还不是很明白,以后,还请您多多照应才是。”
宸瑶说完,返身从荷包中掏出一锭银子,赠与总管。宸瑶做事最为细密,她心中想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宫里有很多小人,但是宫内没有小事,一件事情处理不好,就可能惹祸上身,所以哪怕只是宫里的太监,也要尽力收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