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山河通远缴,九边形胜抱神京”。
这是对于木兰围场的最好写照。木兰围场牧草肥美。风吹草低之间,鹿群惊惶地四下飞窜,八旗的精英策马奔驰,为首一匹竹批双耳骏的神驹之上,康熙皇帝爱新觉罗·玄烨穿着绣金纹龙盔甲纵横驰骋一骑绝尘。
他的鹰眉一扬,深邃的目光发出火焰般的光亮。手中的连发火枪机轮飞转火石激荡,砰砰砰!连发三枪。三头鹿相继倒地。
“圣上真乃神枪啊!”陪猎的王公大臣们无不赞叹。
康熙收住缰绳,神驹一双前蹄腾空,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
“八旗的好儿郎们!骑射是我们大清勇士的绝技,朕要尔等不仅要会用弓箭骑射,还须会用火枪!什么武器先进,八旗子弟就用什么!”
康熙雄风烈烈、挥斥方遒。
“万岁!万岁!万岁!”
随猎的王公贵胄八旗子弟欢呼雀跃。
是夜,猎场的行宫之内,雕龙画凤的宫灯高高挂起,换上明黄缎便服的康熙在龙案前挑灯静心夜读,在他的身边,两个儒臣伴读,随时准备为皇帝答疑解惑,这是康熙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无论到哪里都要夜读。即便是在硝烟弥漫的战场,康熙照样会夜读不辍。
“启禀皇上,一品御前侍卫李心折在宫外守候,说有要事禀报。”一个太监入内禀报。
“宣。二位先下去吧。”康熙对二位儒臣摆摆手。
“是,臣等告退。”二位儒臣行礼告退,他们举止温文尔雅,谦恭当中还保持着学者风度。
“奴才李心折拜见皇上。”李心折抢前了几步,甩了甩官服马蹄袖子跪倒在龙案前。
“免礼。站着说话。小李子,东北的事情办得怎么样?”李心折是当年康熙扳倒鳌拜时的打手太监,可谓是“嫡系心腹”,因此君臣私下议事之时并不拘礼。
“回皇上,我们在鬼哭岭精心设局,终于等到了那小子。”李心折站起回话。
“恩,看来我们的密探情报是准确的,后来呢?可拿到了那本《天工开物》?”
“这个,没有。”李心折的汗珠刷地就从额头上下来了。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
“那你去做什么去了!?”康熙的面色一沉。
“这、这、奴才将那徐至醇打下了山崖。估计已经粉身碎骨了。”
“堂堂的御前一品带刀侍卫,做事不得要领,像山贼般行事,还自以为高明。你说你该当何罪吧!?”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李心折不断地磕头谢罪。
“好了,好了,起来吧!磕头磕死你又能如何?你要明白,朕教给你办的这件事情关乎到江山社稷,既是交给你去做就是看得起你,你不要叫朕失望。朕仍将搜寻《天工开物》的任务交给你,另外,那个徐至醇的下落,你也要继续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要以为他被打下山崖就一定会死,做事切不可想当然!”
康熙的语气缓和了很多,对于当年一直追随自己到现在的心腹太监,他还是心怀恻隐的,这李心折当时能在鳌拜的拳脚之下活下来已属不易,康熙无意因他一次办差不力就将他治罪。
李心折追随康熙多年,非常了解他的个性和气量,站起身来斗胆问了一句:“奴才有一事不明,可否请皇上教诲?”
“你说吧。”
“那《天工开物》不过是一本书而已,皇上学贯中西、藏书似海,何必非得要这本平淡无奇之书呢?”
“平淡无奇之书?哼!哼哼!”
康熙的目光扫了李心折一眼,那目光深不可测,暗藏无尽玄机,从鼻孔当中发出了两声冷哼。
“奴才无知!请皇上恕罪。”李心折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连忙请罪。
“你不明白这《天工开物》的意义,也不怪你。《天工开物》为明人宋应星所作,分上中下三篇,表面上看只是一本探讨农业和手工制造业的书,仅仅有这些内容就足以使这本书成为中华历史上最伟大的科技著作之一,其实这上中下三篇也并不是全本。全本是孤本,就在那个徐至醇的身上。”
“哦!?居然有这等事!?”
“是的,这也是我叫你从徐至醇身上寻找《天工开物》的原因,因为只有他身藏的那一本,才是普天之下唯一的全本《天工开物》。”
“奴才这回明白了。但不知那《天工开物》上中下三篇之外的内容是什么?”
李心折的小眼睛精光炯炯,他能够官居御前一等侍卫,又江湖人送绰号“神算子”,本就是一个异常精明的人,只是,他的精明在康熙皇帝的面前往往都成了小聪明。
“这一回你终于问到点子上了,全本的《天工开物》朕也没有读过,所以,非常想要看一看,但是对于那部分并没有面世的内容,朕倒是听人说起过,说《天工开物》除了上中下三篇之外,还有一篇秘篇。”
“秘篇?!难道是一篇武功秘籍?”
“不,要是一篇武功秘籍,朕也就不在乎了。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光靠武功高强已经吃不开了。鳌拜的武功厉害不厉害?勇冠三军号称大清第一勇士!还不是照样被朕带着你们一帮小兔崽子给拿下了?所以,世间本无所谓天下第一高手,再厉害的高手也有弱点。干掉他的最简单方法,就是使用一种最能够克制他弱点的武器。而《天工开物》秘篇专门谈论制造火器的方法。所以,我才会对这本书如此重视。”
“皇上,这回奴才悟了。”
“你悟出什么了?”
“奴才悟出《天工开物》为何被我朝列为禁书了,因为此书一旦落入乱臣贼子手中,那后果是不堪设想。”
“恩,小李子,你终于开窍了。前明的火器制造之发达其实是独步于世的,只是它的皇帝昏庸,没有把这些技术善加利用,最后丟了江山。朕夜夜苦读,就是为了集古今中西之智慧以治国平天下。要想叫汉人服气靠的不是武力,而是智计,甚至是雄图远略!朕想得到这本《天工开物》更有关乎到军机大政的用心,话说到这个份上,你该知道我叫你寻找《天工开物》这个差事的重要性了吧!?”
“奴才肝脑涂地,一定要为皇上找回《天工开物》!”
李心折跪地坚决表态。
“下去好好办事吧。”康熙不再看他一眼。
“喳!”
李心折甩了甩袖子,毕恭毕敬地倒着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