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小溪一直没有回家,苏蓝着急地几乎要晕厥。章止明也担心地上蹿下跳,他胡乱翻着课本,没心思复习功课,趁着父母不留意,冒着黑偷偷跑到赵德旭家中。赵德旭是丹城公安局的局长,是他父亲章任之的老同学。
止明暗暗地想,只要他帮忙,一定能找到蒋小溪。
不!是一定很快找到蒋小溪。
止明到赵家的时候,赵德旭刚刚加完班回家,饿极了他正狼吞虎咽地吃一碗炸酱面。听到有人掀门铃,他搁下碗筷,打开门竟看到止明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闯进来。
他愣了愣,往门外瞅了一眼,走廊里没有别人,就惊讶地问道:“止明,你怎么一头的汗?是不是又跟你老爸吵架了?”
“没有的事!”止明摇摇手,语气有些生硬,口干舌燥地他汩汩地猛灌了一大杯水,才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把此行的目的讲清楚。
“什么?人丢了?多么长时间了”,赵德旭眉头紧皱,一脸严肃地说道:“这可是大事!那丫头是宁南音的孙女?唱京韵大鼓的那个?”
“就是就是宁婆婆的孙女”,止明点点头,一脸紧张道:“都整整一天了。”
“一整天了?那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赵德旭瞪了止明一眼,劈头盖脸斥道。转过身,一把抓起电话,一脸严肃地安排值班警力在市区寻找蒋小溪。他的女儿赵水樾本来在楼上看书,听到爸爸在楼下跟止明发脾气,便好奇地竖起耳朵偷听。一听是蒋小溪失踪了,也匆匆撇下功课,换了衣服,说什么都要出门帮着寻找,还言之谆谆地说道,虽说蒋小溪是她的朋友,她可不希望小溪出事,还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之类云云。
“真是个好孩子!”赵德旭摸摸女儿的脑袋,一脸欣慰地笑笑,可还是劝下女儿,自己匆匆赶往警局。他把止明送回家时,跟止明的父亲章任之在书房里嘀嘀咕咕了半天。章家的房子是日式的老楼的模样,但隔音效果却非常好。两个人一直不出来,止明心里焦急,三番两次地趴在门上,可就是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无可奈何之际,只好硬着头皮去敲门,以示事情紧急。
赵德旭踱着步子出门时,止明也赶紧尾随其后,却被一脸乌云的章任之拦了下来,严肃道:“止明,上楼学习,找人的事有赵叔叔,你一个孩子就别操心了。”
止明愣了愣,不情愿地皱着眉头,小声坚持道:“可是——”
章任之瞪圆了眼睛,呵斥道:“可是什么?还不上楼!”
止明的房间被父亲上了锁,还拿走了钥匙。止明看不进书,也不想复习功课。他被锁在屋里,一直心神不宁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来来回回的,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圈圈,可迟迟都没有蒋小溪的消息。
十二点了,一点了,两点了,三点了……
整整一宿,止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像烙饼似的怎么也合不上眼睛,时不时地被自己脑海里出现的各种恐怖场面吓到,眼看着墨黛色的天空中已经慢慢地露出一层灰白,他鲤鱼打挺似地跳起来,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拨通了赵德旭办公室的电话。
赵德旭趴在办公桌前,上下眼皮打架,昏昏欲睡,迷迷糊糊,电话响起,晴天霹雳一般,他打了个激灵,脑袋一下子清醒了,一猜就是止明,拾起电话就说道:“止明呀!我们还在努力呢!”
“还在努力?怎么还在努力?天都亮了”,止明急了,提高了好几个分贝吼了起来,“丹城不过就是指甲盖点地方,都过了一宿了,怎么还找不到人?”
赵德旭轻轻咳嗽了两声,撇着嘴,不耐烦地说道:“我也一宿没合眼了。止明呀!你安心去学校上课吧!”
“可是——”
止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电话里已经响着嘟嘟的忙音了,赵德旭把电话挂断了。止明也失望地撂下电话,又开始使劲拍门,可没有人理他,整幢小楼都静悄悄地沉睡在梦境里。
紧张了一天一夜的止明,此时已经精疲力竭,他垂头丧气地倚着门,一屁股挨到地上。他怎么也想不通,父亲怎么会突然这么奇怪,居然把他关在屋里。平日里父亲虽然也多少严肃冷酷,不够和蔼可亲,可总归是通情达理的人呀!怎么这次小溪丢了,他反倒突然雷霆大怒,还把他锁进房间里呢?
想起蒋小溪,坐在墙角的止明,心忽然抽搐地疼了一下。窗外又大又圆的月亮,熠熠生辉的玉盘正悄悄地隐去,止明想起了他和小溪十二岁时,击掌为盟的“月亮约定”,可小溪到底去哪里了呢?
而,此刻的蒋小溪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怜的姑娘,怎么会顾及到她的任性和倔强会给那么多人带来了困扰麻烦还有担心呢?她心里全是外婆的样子。她还以为,外婆走了,就再也没有人在意她,关心她,甚至或许大家都不会发现她不见了。
想到这,她有些沮丧,江面起风了,平静的水面起了许多涟漪,像是小时候蛋糕裙上一圈圈美丽的裙褶。江边静静地,像极了一座谢幕很久的电影院,空荡荡的观看席,没有声音。死一般的沉静。
偶尔,马路上有一两辆出租车经过时,才掀起一阵飞扬的尘土。夜阑人静,最适合思念,可她怎么像是听见身后传来“踏踏踏”的脚步声呢?蒋小溪想起看过的恐怖电影,后背沁出一阵凉汗,她一脸警觉地回过头。
没有人!
可再往前,又听到了“踏踏踏”的脚步声。
还是没有人!
蒋小溪吓坏了。头再也不敢回,她拼了命地往前跑。她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到了中朝陆地相连的铁丝网前,才停了下来。狠狠心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人都没有。球鞋踢倒了脚下的小石头,小石头咕噜噜滚到很远。蒋小溪突然低头骂了自己一声“猪脑袋”,刚才竟被自己的脚步声吓坏了。
骂完,她才顺畅地喘了口气,背靠着边境线上的铁丝网,摸着胸口,喃喃地说了句,阿弥陀佛!粗粗地铁丝网上,有一根裸露的铁丝扎到了她的后背,她“哎呀”一声,回头看了看,才惊喜地发现,自己已经到达目的地了。她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张望,可就是没有看见安安妈妈说的披着棉衣巡逻的朝鲜大兵。
蒋小溪缩回脖子,有些失望。她心想,许是因为夜太黑了,才看不清楚吧!折腾了一天,她已经也走累了,腿疼脚酸地。她靠在铁丝网上,脑袋里一直绷得紧紧的弦像是啪的一下子断了,这个爱干净的小姑娘,她竟不管不顾地坐在草地上了,嚎啕大哭。夏日露水重,荒草上的露珠打湿了她的裤子,她不管,蚊虫蝇萦绕在她腿边伺机而动,她也不管。
她只是哭,只是哭。
丹城的天很蓝,即使是晚上,星星们闪烁在孔雀蓝的夜空中,像外婆戴的珍珠项链一样,调皮地眨着眼睛。蒋小溪哭累了,用袖子擦干泪痕,托起腮,呆呆地数了很久星星,一颗,两颗,三颗…….,数着数着,倦极了的她,竟靠着铁丝网上睡着了。
公安局的警察刘永发现到她时,天已经亮了。
蒋小溪还背靠着铁丝网酣然睡着,她小狮子鼻子冻得红红的。刘永没有叫醒她,轻轻的将她拦腰抱到车上,安然无恙地送到苏蓝的眼前。
苏蓝听到敲门声,惊讶地抬起头,一脸惊喜地冲了过来,“是小溪吗?是小溪吗?”
刘永怀里的蒋小溪,小脸被冻皴了,红红的,苏蓝接过孩子,眼泪扑扑往下落。
而章家。大早上就有人敲门。
章家的老保姆安春英刚刚进门,她放下手中的袋子,哈欠连天地去开门。门外竟是一脸疲倦的赵德旭,公安局长——
安春英心里“咯噔”一下。
昨天她不在章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看着赵德旭脸色铁青的样子,心里有些发慌了,天不亮就见公安局长倒是无所谓,可他的脸绷得紧紧地,莫非章家犯什么事了?安春英一紧张,两只手就习惯性的拽紧自己的衣角,嘴角嗫嚅地问道:“赵局长,怎么来这么早?”
“止明呢?”赵德旭大摇大摆地进屋,像在自己家似的,“蹬蹬蹬”地上楼。
是止明?安春英打了个激灵。止明是安春英带大的,视如己出。止明怎么了?她来不及多想,护主心切地冲向楼梯,像老鹰一样张开手臂,拦住了赵德旭,严肃道:“你不能上去,止明他还没有起床——”
“没起床?”赵德旭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反诘道:“这小子能睡得着?”
“是没起床!”安春英梗梗脖子,试图给自己添些气势,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脸不红心不乱跳,不容置疑地口气撒着谎,道:“止明早晚有些发烧,很早就睡了。”
“发烧?”赵德旭越听越糊涂,皱起了眉头,“安嫂,你说什么呢?快我上去。”
“我说什么?你不都听见了吗?”安春英伸着手臂拦住楼梯口,寸步不让,“你不能上去。”
“安嫂!”章任之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地朝楼下喊了一句,“你拦着德旭干嘛?快让他上来!”
德旭?被关在房间里的止明,正犯迷糊呢,听到了父亲的话,心里忽然升出希望来,像是突然看到寒冬的天气看到了俏丽的梅花开,他又开始“啪啪啪”地拍门,大声喊道:“是赵叔叔来了吗?赵叔叔,赵叔叔——”
“你看你,怎么还把止明关起来了,都怨我多嘴”,赵德旭低声埋怨着他的老同学,“任之呀,再怎么着,也不能把孩子关进屋里呀?”
“那能怎么办?”章任之蹙着眉头,一脸无奈地感叹道:“现在的孩子,没一个省心的,咱们几个老同学家的这几个孩子了,也就你们家水樾还算懂点事。”
“水樾……”赵德旭吐了口烟圈,想起昨晚女儿那番仁义的话,欣慰地笑了笑,嘴上还谦虚道:“水樾,也就那样。都差不多,差不多。”
止明从房间里冲出来,头发乱糟糟地像个狮子,衣冠也不整。章任之脸一沉,还没来得及训斥,就听儿子兴奋地问赵德旭,“找到小溪了吗?”
“嗯?”赵德旭沉吟着抽着烟,微微一笑,故意卖了个关子,就摆出一副沉重无比的表情,吐了口烟圈,轻声叹道:“……止明啊!我们尽力了。”
“什么?”止明正度秒如年呢。听到这话,舌根禁不住发抖,嘴唇倏的一下子变白,笑容倏的散去,老僧入定般的站在那里,一脸的失魂落魄,他喃喃地问道:“什么叫尽力了?是不是,是不是小溪她——”
他的喉咙一下子哽住了,泪水涌了出来,后面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找到了,找到了”,赵德旭被止明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了摇摇晃晃的止明,感喟道:“瞧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点出息?”
“找到了?”止明以为自己听错了,声若游丝,缓缓地扬起眉,颓唐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的吗?”
看赵德旭一脸微笑地朝他点头,才长长地喘了口气,悬着的心落了地,脸上的笑容也跟着灿烂起来,他一把抓着赵德旭的手,连声道:“谢谢叔叔!谢谢叔叔!”
赵德旭撇撇嘴,饶有兴味地看着止明,轻轻地抬起手,中指叩了下他的脑壳,一脸诙谐地调侃道:“止明呀,你小子才多大,就已经能为了女同学,吼起叔叔了?”
“我……”止明的脸倏地通红,他尴尬地挠着头,含含糊糊地狡辩道:“不是不是,她是我同学,真的,是好朋友——”
赵德旭大手一挥,哈哈大笑,“行了!我不跟你小孩子一般见识。”
“收拾收拾,该上学了”,章任之沏茶的时候,脸如黑炭地朝厨房喊了一嗓子,“安嫂,给止明准备早餐。”
“我不吃了”,止明傻站了会,嘿嘿笑了两声,匆匆背起书包,一溜烟地跑了。
自然,他是先去桂花巷看蒋小溪的。
可蒋小溪还没有睡醒。苏蓝把他送到门口,笑着宽慰他道:“小溪没事!”还叮嘱止明,让赶紧去上学,要不就迟到了。
止明淡淡地“哦”了一声,没跟小溪说上话,心里有些不舍,可还是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苏蓝关上门的一刹那,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淡了。她禁不住担心起来,心也跟着砰砰地乱跳。小溪怎么一直昏睡不醒呢?会不会跟小纯那年似的昏迷不醒?
不会的!不会的!苏蓝心神不宁地在屋里踱着,脚步凌乱。好几次,苏蓝都心神不宁地把手指放在蒋小溪的鼻息间,感觉指端有喘息,才渐渐地放下心来。
只是,到北京的火车马上就开了。
苏蓝脸上的担心渐渐褪去了,换成了一脸的惆怅和迷茫。
她坐在床沿上,手心里还紧攥着火车票,她不时地抬头看看墙上的石英钟,门口还有她收拾好的行李箱子。火车马上就开了,可女儿睡得这么香,她怎么能不忍心叫醒她呢!
这几天夜里,苏蓝也是睡不着觉,总想起和小溪外婆之间的事情。半夜时,总能听到隔壁房间里女儿,在睡梦中哭着,一声接一声地喊着,外婆外婆。天亮时,隔壁屋里传来细微的啜泣声,像是夏夜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苏蓝担心地问女儿,可她什么也不说。
只是仰望着着墙上外婆的照片愣神发呆。苏蓝看女儿的样子,觉着揪心。她总是忍不住一再追问女儿,问多了,蒋小溪就很难得地朝她笑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妈妈,你别担心我。”她这样说。
苏蓝心里微微有些酸意,她心想,一直是因为她这些年冷淡了女儿,才跟她有这么深的隔膜,要是她外婆,小溪肯定会趴在她怀里,什么委屈都肯说。
苏蓝想起这些,一脸温柔地摸摸女儿的额头,替她掖好被子,悄声叹了口气。
手机在床头“呜呜”地震动起来,是丈夫蒋夕春打电话过来。
她抹掉眼泪,轻轻关上门,轻声道:“喂!”
“我明天又有任务要去湛江,所以……”蒋夕春的声音全是歉疚,听电话那头的妻子不说话,静悄悄的,就忙转移话题,问道:“小溪怎么样?”
“还不是那样,整天不言不语的,跟她外婆一个脾气”,苏蓝叹了口气,跟丈夫讲了女儿失踪的事,一脸担忧地说道:“现在我想想都后怕,你说这月黑风高的,她一个小姑娘,这万一碰上个坏人什么的——”
“这不是回来了吗?”蒋夕春安慰着妻子,叹道:“都是小溪这性子!我早就说过把孩子接到身边来的。”
“你说过?你说过的事情多着呢,你几时能兑现过?你几时照顾过这个家?”苏蓝小声争辩着,委屈地直掉眼泪,“小纯现在还得每隔三天去医院做检查,这个家,这两个孩子你什么时候管过?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外婆孤傲性子,你说我能怎么办——”
“行了行了”,蒋夕春打断妻子的埋怨,说道:“我知道你不容易,我一定争取下个礼拜回家一趟。小溪的学校我已经替她安排好了,等回去时候,多带她出去逛逛玩玩,外婆这突然一走,这孩子又倔,我真怕她——”
其实,苏蓝悄声掩上门出去时,蒋小溪已经醒了。她趴在门口,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电话。听苏蓝又说要带她回北京,她咬着嘴唇,郁闷地躺回床上。
她不想走。第一次那么眷恋丹城。只有这里,才有外婆。
苏蓝又说了几句,就匆匆地挂掉了电话,她推开门看了看,蒋小溪还在睡觉,苏蓝把手指放在蒋小溪的鼻孔下,感觉指端有喘息,这才放了心,就准备去厨房做午饭。
当厨房里锅碗瓢盆奏鸣曲响起时,蒋小溪才偷偷爬起来,蹑手蹑脚地推开门。
“你又要去哪?”苏蓝冷不丁地在背后拍了蒋小溪的肩膀。
蒋小溪做贼心虚,“啊”的大叫一声,像只惊弓之鸟。她的手一哆嗦,猝然转身时,踹在怀里的纸袋子也跟着掉到了地上,她慌忙低下头去捡,却被苏蓝一把夺了去。
“我想送给止明哥的……”蒋小溪低着头小声解释道。
苏蓝瞪了蒋小溪一眼,紧皱着眉头,心事重重地打开袋子。见袋子里不过只是几幅铅笔画和一本页面发黄旧《诗经》,她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她把铅笔画和《诗经》重新装回袋子,一脸和气地递给蒋小溪。
还柔声道:“你这是要去见止明?”
苏蓝以为蒋小溪学坏了,怕纸袋子里装得是些不规矩的东西。桂花巷里什么人都有,小偷小摸鸡鸣狗盗之事也是司空见惯。小溪在这里长大,整天耳濡目染的,见多了,做父母总是免不了要担心的。
苏蓝无端地叹了口气,古有孟母三迁,择良邻而居,而今又何尝不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呀!可蒋小溪似乎并不领情,她的两只手攥着纸袋子的一角,不肯再讲话一句话。
“你还在怪妈妈吗?”苏蓝弯下腰,蹲在女儿的面前,看着女儿瘦瘦的小脸蛋,柔声问道:“你还在怪妈妈在外婆生病的时候不来看她,是吗?”
蒋小溪咬着嘴唇,低着头看着脚上的白球鞋发呆。
“算了!去玩吧!”苏蓝背过身擦了把眼泪,替小溪大打开门,勉强地笑着说:“妈妈,炖了你爱喝的鱼汤,早点回来,知道吗?”
“鱼汤?”蒋小溪表情有些错愕,她以为只有外婆知道她爱喝鱼汤。她匆匆地瞥了一眼厨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真闻到了鱼肉扑鼻的醇香味,她轻轻一笑,“哦”了一声,蹬蹬蹬地一口气跑下楼,再也没敢回头。
她怕自己心软。
可,妈妈怎么能不理外婆?外婆又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