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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左忠毅公年谱下(2)

又书曰遍身骨断血肉淋漓性命身家久已置之不问但读书做官不能封父母荫子孙乃以一片忠心与权奸争是非酿成重祸百般刑罚受尽也是甘心既已拼命而争何辞触锋而死身归君父幸不死于妻子之手得死所矣惟是血心未能报主老亲不得一面又是九泉之恨也又书曰苦极痛极何缘得生何苦求生死矣死矣愿以此报皇上并报二祖列宗于天上独如太爷太太何

寄诸子侄书曰苦极污极辱极痛极惟有呼天而已呼天不应惟有听天我今日尚何爱此余生哉惟是身副宪臣曾受顾命今妄趋死路生有累于朝缙死无裨于君德虚存忠直肝肠何以见先帝于在天伤心哉夫复何言我死后县中亲友可一一上门申谢道我父身尸不保祇了得一身事但愧无大益于乡里此心耿耿耳

与吴司马用先书曰弟赴诏狱以无影之事诬无名之赃酷力棰楚身无完肤但家破人离老亲无终幼子无聊债家偪促此是生前之孽终不敢作一怨尤为也痴愚念头到死不改还望在朝诸臣共籨君父起见祖制国体大家留心弟所自恨三朝餋养一念独盟毫无补于今日大有负于先帝徒作明时累臣死且不瞑目矣狱中绝笔伏望鉴念不宣

按公每于比较后从茶注中出绝命词血点泪痕溅染纸帛遂与黑墨相杂今尚有存者读者无不泪下

护榇附艇南归按公柩至董应举以片幅书短章来祭时以为足音焉

悬赃二万仍行抚按严提家属追比按是时长子国柱就狱主县事者山东陈公与道尊彭公同心卵翼而肘腋值事者有人草木皆兵行刑掩涕然终无可奈何籍公田屋没官变卖不满千余并籍胞兄弟八人产仍不满万余株连同堂同宗以及三族十族无一免者囹圄填满流离载道二万始充镇抚五百三十之追复不敢入算一时诸生在系者堂侄国儒从侄孙承邱胞姓国宝国史国士国韬国器国畧国华国琳国家国宠惟郡庠国桢国典邑庠光弼光灿等以在外料理倾销各项免系甚以封少保病侄光楚畧知医入城省视并捕逮下狱道路以目长兄光霁累死封夫人哭死贼党曰未也不追谢荐无以征却谢之矫旨下封少保持其报颤旋晕死灌苏手足遂痿

六年丙寅

正月上传谕吏部都察院云杨涟左光斗顾大章等家眷奉旨行彼处抚按追赃已久如何不见回报显属违玩还着移文各省直勒退速解以助大工按是时直指杨公抗疏悉破亡状而众犹呶呶不休维忠贤亦心恻曰吾固知左某做官清诏免无何李虁龙理杨直指旧怨复嗾忠贤谓杨直指曲意私庇遂特差中官搜南州地传者谓意专有在幸其时亲王络绎江上中使避王舟未遽前乃止

议坐移宫通内当剖斩奴没按是时诸逆臣欲仿元佑党籍故事借名于上以脱其倾陷正人之罪而掩其拥戴逆珰之私乃请定三朝要典阉传谕内阁曰朕惟君臣父子人道之大纲慈孝忠敬古今之通义惟我皇祖神宗早建元良式端国本父慈子孝原无间然而奸人王之寀翟凤翀何士晋魏光绪魏大中张鹏云等乃借梃击以要首功皇考光宗皇帝一月御天千秋称圣因哀得病纯孝弥张而奸人孙慎行薛文周张慎言周希令沈惟炳等乃借红丸以快私怨迨皇考宾天朕躬缵位父子承继正统相传而奸人杨涟左光斗惠世扬周朝瑞周嘉谟高攀龙等又借移宫以贪定策之勋而希非望之福将凭几之遗言委诸草莽以待封之宫眷视若寇雠臣子之分谓何敬忠之谊安在幸天牖朕衷仰承先志康妃皇妹恩礼有加而守正诸臣凡因三案被诬者次第赐环布列有位特允部院科道诸臣之疏将节次明旨并诸臣正论命史臣编辑成书颁行天下即于新春开馆纂修特命辅臣顾秉谦黄立极冯铨为总裁官施凤来孟绍虞曾楚卿杨景辰姜逢元为副总裁官徐绍吉谢启光余煌朱继祚张翀华琪芳吴孔嘉吴士元杨世芳为纂修宫凡系公论一切订存其羣党邪说亦量行摘录后加史官断案以昭是非之实务在早完功成之日名曰三朝要典以仰慰皇祖皇考在天之灵用副朕觐光扬烈之意于是逆党顾秉谦等纂修要典而移宫一案以公与杨公为罪魁议开棺戮尸妻子八官为奴有解之者乃免

七年丁卯

九月圣明御极首击贼党按是时诸逆党惧无所逃死巧护前局扯王安为对案冀宽忠贤正案内外同舟此唱彼和无奈圣明洞达每称杨左之冤则讳冤而讳言死之可悯阮大铖七年合算诸疏有类梦靥迨正人次第点破而见晛雪消矣

庄烈帝

崇正元年戊辰

三月诏褒遗忠传谕吏部云朕承祖宗鸿基嗣服大宝早夜思维锐修治理稔知巨恶魏忠贤等窃先帝之宠灵擅朝廷之威福密结羣奸矫诬善类稍有触忌肆行惨杀年来诬蔑不知几许削夺不知几许幽圄蔽日沉累弥天冤抑无伸上干玄象以至星陨地裂岁祲兵连不可谓非逆辈所致也今魏忠贤崔呈秀天刑已殛臣民之愤稍舒而诏狱游魂犹郁岂所以昭朕维新之治乎着该部院并九卿科道将已前斥害诸臣从公酌议采择官评有非法禁死情最可悯者应褒赠即与褒赠应荫恤即与荫恤其削夺牵连者应复官即与复官应起用即与起用有身故捏赃难结家属波累犹羁应开释即与开释勿致久淹以副朕好生之意呜呼天网恢恢无奸不破王道荡荡有侧宜平朕兹宽结解郁咸与昭苏偕之正直以后诸臣大家以国事为重母寻玄黄之角体朕平明之治钦此

赠都察院右都御史荫一子入监读书予祭葬按吏部疏题赠恤死事诸臣原任都察院右都御史高攀龙赠太子少保兵部尚书谥忠宪原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杨涟赠太子少保兵部尚书谥忠烈原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左光斗赠右都御史原任应天巡抚右佥都御史周起元赠兵部左侍郎原任工部屯田司郎中万燝赠光禄寺卿原任翰林院右谕德缪昌期赠詹事府正詹事原任吏部都给事中魏大中原任吏部文选司员外郎周顺昌原任吏部考功司郎中苏继欧并赠太常寺卿原任福建道御史周宗建原任福建道御史李应升原任山东道御史黄尊素原任太仆寺少卿周朝瑞原任河南道御史袁化中原任山西道御史吴裕中原任四川道御史夏之令并赠太仆寺卿各荫一子入监读书照品级赐祭葬原任翰林院简讨丁干学赠侍读学士原任陕西按察司副使顾太章原任扬州府知府刘铎并赠太仆寺卿原任后军都督府经历张汶赠刑部员外郎俱赐祭葬奉旨高攀龙杨涟左光斗等守正捐生贞魂久郁既经分别赠荫准如议行用昭朕励世显忠之意

附部看

原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今赠左都御史左光斗士钦斗岳山世共安危封事直斥元憝生气时凛桁杨竟毙忠鲠死骨必馨

十月戴夫人袁人暨长子国柱伏阙讼冤按先是久欲冒死陈奏封少保怵于前祸禁不许出里门一步今始同杨魏诸公子伏阙三上疏【稿附载公奏疏后】其一疏奉圣旨览奏谢并陈父左光斗冤苦知道了该部知道其二疏奉圣旨傅櫆阮大铖已有旨下部看议这奏并看了来说该部知道其三疏奉圣旨已有旨了该部知道按三疏俱蒙批答乃钦定逆案先后恤公如制封少保犹及见之时戴夫人讼冤疏上朝野传诵以为词严义正惨恻详明当与杨椒山夫人张氏乞代夫死疏并传不朽后因避寇金陵遂失其稿至今海内或有存者惜未之见也

二年己巳

正月崇祀乡贤祠按祭文云先生孝友性成忠贞日丽兴西北之水利于东南我疆我里三朝倚命宏东南之教铎于西北乃文乃武八郡声腾奏斥权珰出一生于万死疏还帘座用夹日而擎天社稷式灵豺狼侧目矫逮而黑风屋折开读而赤日雨淋黄芝感幽狱之门而挺生白鹊应绝命之期而同死皎皎明星殒地烁烁长虹亘天凡此关于运数匪轻所以励乎风教甚远圣明御极首敕褒崇锡赠锡荫上民有余恫焉巡抚应天李公俯顺舆情仰叩庙祀钦奉入乡贤以识不朽嗟乎公不死矣时崇正二年春正月二十六日也

三月加赠太子少保予三代诰命按是时南直隶十府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何如宠詹事府协理府事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叶灿少詹管国子监祭酒孔春运右春坊右庶子兼侍读雷跃龙国子监司业倪嘉善翰林院修撰刘若宰简讨闵仲俨庶吉士方拱干姚思孝户科都给事中解学龙兵科给事中陈献策福建道御史马如蛟湖广道御史刘学诗河南道御史方大任山东道御史吴甡陕西道御史刘有源李柄四川道御史王相说吏部稽勋清吏司郎中何应奎户部江西清吏司郎中吴叔度广东清吏司郎中史启元云南司主事薛邦瑞礼部仪制清吏司主事解学虁兵部职方清吏司郎中方孔照员外郎倪嘉庆主事李化民车驾清吏司主事鲍自新式库清吏司主事陈三重刑部广东清吏司郎中徐之庆工部营缮清吏司员外徐延宗主事汤一湛中书科中书舍人乔可聘行人司行人郭建邦李之椿等奏为两臣殉国同忠恤曲异同非法谨合词吁天照例加恩以慰忠魂以对天下事自逆珰煽祸杀戮虽遍天下然不过自一身一家而止而最惨最毒无过杨涟左光斗两人惟仇之极深故报之极惨顷涟之生平允同乡科臣之请等加优恤臣等则左光斗之同乡也议论定于盖棺人品莫逃乡曲敢避同乡之嫌讳不以请乎盖左光斗一生忠孝为归名节自好行己四维必饬居乡一介不私是以三十载科第十余年言官寸贿不入私门片纸不投公署数椽数亩风雨不蔽蔬水仅供其居官则实心实政昭昭耳目如巡城锄六曹之积书巡屯兴百年之水利督学畿甸鉴空衡平力却荐仪冰清玉洁至若忧危虑患剔蠹除奸防人所不及防言人所不敢言论事必于其大去恶必于其原以故逆珰恨之如眼钉喉刺必欲拔去后怏既谋削夺即谋逮系而苦无名则以天日可对之移宫风马不及之封疆两案杀之就逮之日天日昼昏桐百姓愤忠贤矫旨上干天怒遂传檄四门榜书激变光斗以旨从君出虽矫亦真再三哀求乃止入别老亲出就槛车空桐之父兄子弟焚香顶礼呼号遮道达数百里无间更密约百余人裹粮跣足叩阍请命光斗止之曰今日之事非可以口舌争也我必不生父老无又送死其疏悲惋感愤至今不忍卒读镇抚未下先剆同乡或逐或削或夺或配断绝声援然后为所欲为百苦备尝一词不屈惟呼皇天皇土二祖列宗实鉴臣心收尸之日皮穿骨碎肢解肉溃亦可已矣乃冤魂未入里门孤儿早囊三木父母兄弟族属亲朋敲吸灰烬二万始充使非按臣杨春茂县官陈赞化多方营救岂独左无噍类并桐亦无孑遗矣是光斗与涟同籍同官同矢报国之忠同励激扬之志忤珰同蒙难同削夺同事诏狱同案捏赃同数拷掠同苦毕命同日且死后追赃同左党杨党三楚三吴之株连同自立朝至身死无一事一件之不同圣明御极特加优恤之旨亦未始不同忽于恩典而独异焉涟于赠荫后允科臣请赐祠额矣赐易名赐赡银伍百两矣又允同乡请特恩加等矣光斗虽以佥赠右实以右易左祠谥尚稽赡银未给舆情终觉郁郁盖逆珰原以仇恨之浅深为冤惨之轻重使恨杨之意甚于左何不以杀左之意宽于杨昔与同罪今不与同功不惟一时之赏罚不均日后之是非不定即两臣相视地下必有愀然不安者悬皇上照杨涟例同仁一视之也更可痛者光斗临逮时执臣等手曰忠臣不怕死死何憾惟以八十余岁老父七十八岁病母奄奄床榻死别生离何以为情言毕泪下如雨迨光斗死而双亲一哭死一拖累吐血死顷皇仁浩荡赠身荫子而所生受祸之亲未蒙涓滴谅亦仁孝所隐痛也大明会典四品本身及父母皆有一祭光斗原官正与例合恳皇上照周顺昌例准与三代诰命照会典例准与应得祭典庶死忠正以作孝先君未始遗亲所关世道人心非浅鲜也合词哀吁臣等无任呼号激切待命之至又吏部验封司郎中徐中相疏请奉旨命给惨死诸臣高攀龙杨涟左光斗周起元周朝瑞缪昌期魏大中周顺昌李应升周宗建袁化中黄尊素万燝夏之令吴裕中等三代诰命

四月特赐谕祭按祭文云维崇正二年四月初一日皇帝遣安庆府知府游云鸿谕祭于原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今赠太子少保都察院右都御史左光斗曰惟尔丹心贯日浩气成虹文章独号宗工品格共推砥柱摛华紫署天香袭美露薇执简兰台谔誉齐芳劲草三尺洗百端之冤窟一浤开万亩之积仓衡文则雨化菁垧荐牍而风清赂穴当光考遗弓之日值皇兄累卵之危抗节移宫宁顾先撄嵎虎伏蒲剪逆遂尔首犯城孙甫罹赐玦之行旋被缇骑之逮乃七尺立成虀粉义凛飞霜一门半作孤魂身轻赴网痛赃私之悬坐罄宗党而莫偿远迩人心孰不结哀思于万古涕零子舍孰不饮离恨于千行惟朕凝图亟沛恤忠之典尔子伏阙沥陈矫杀之冤惨诚动于寰中愤稍纾于泉下易名录后庶几死骨留馨崇秩加笾并使余奸夺魄酬尔灵爽歆此休嘉【中书舍人解经达行祠】

六月奉旨发帑委官造坟按桐城县奉本府帖文内为钦奉明旨优恤惨死诸臣以彰皇仁以励臣节事奉工部勘札前事屯田清吏司案呈奉本部送准礼部咨该本部题原任都察院左都御史今赠太子少保兵部尚书高攀龙等恤典缘因奉圣旨这惨死诸臣高攀龙等俱看如议优恤该部知道钦此钦遵咨部送司查得惨死诸臣业经礼部拟请特恩加等优恤等因案呈到部知得原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今赠右都御史左光斗性生耿介自许忠臣抗章斥城社之奸危论罹锻炼之毒就系不千狱吏灏气棱棱垂死惟吁先君英风凛凛既经礼部题奉恭候命下本部行移直隶安庆府将合用工料夫匠价然照依后开拟定数目行属派办征给丧家自行造葬该府仍委堂上官一员前去造坟处所依式督理造葬毕日将给过银两数目造册奏缴仍具数报部查考钦遵施行惨死原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今赠右都御史钦赠二品文官该造坟工料价二百两夫匠一百名每名出银一两共三百两该县即查有无堪动官银作何议处逐一查明具文申府以凭转详等因遵依备查前项造葬工料价银三百两蒙本府帖文内云有无堪动官银议处查得各项几粮例系户房掌行理合移府知会将一应钱粮有无堪动即速逐欵查明具文详府批示以便送与丧家造坟之用此奉明旨非比泛常不得朦胧含糊回复须至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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