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寻租同前妻破镜重圆美梦成了泡影以后,就又想起了金身美人吴月红,可他现在口袋里已经有了三十多万的资本,自己不再是刚出狱的穷光蛋了,再委身去当小秘未免有点掉价了,他要当大秘,他相信尤建公的评价。他是一个精于人而暗于事的人,他要把大刘从吴月红身边抠走以后再回到金身美人的怀抱。这一点他是有办法的。在他修建南山纪念塔时往山上运送水泥的路上,经过北沟村,多次碰见大刘的女儿,刘孩。赶马的瓦工吕天告诉过他:“路上这位背书包穿黑校服的小姑娘,是大刘的女儿,相当俊秀,据说是从小镇医院要来的,八成是十二年前吴老板遗弃的女婴。”尤寻租仔细端详过,也是一张瓜子脸杏核眼,很像吴月红,尤寻租为此专程去省城找到母亲张文野,顺便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肖青夏,并且还给他出了个主意,要通过派出所进行亲子鉴定。生活上颇感孤寂的肖青夏还十分感激自己的大儿子尤寻租,说他真有同父异母的兄妹情。经过一番周折之后,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肖青夏确实是刘孩的父亲,司法判决的意见是协商解决。刘孩从不认识肖青夏,更不认识张文野,自然不同意离开她的养父和养母。为了尊重当事人的选择,刘孩依旧在大刘家上学。经过这番风波之后,刘杰提高了警惕就向丈夫刘豪提出了约法三章:第一,不要再去上班。第二,早晨上学去送,晚上放学去接。第三,种好自己的菜地,吃点绿色食品,以延年益寿。大刘对妻子刘杰的要求从来就千依百顺,再加上这次风波之后,自己同吴月红的关系也有了点裂痕了!过去吴老板总夸奖大刘是她有生以来最忠实的战友,可是在女儿问题上,大刘一直守口如瓶,从来没向吴月红透露过她的弃婴在自己家里生活了十二年,在忠字上,大刘感到耳热脸红,甚至有点打怵面对,于是就借口妻子的约法三章向吴月红提出辞职回家。
当尤寻租从他雇佣的情报员瓦匠吕天口中得知这个准确消息后,就请吕天到小镇的高档酒店大吃大喝一顿,他感到自己头上的压顶泰山终于给搬走了,天也变得高了,身子骨也变轻了,简直可以说是身轻如鸟了!他沐浴更衣准备再度投入金身美人的怀抱,在黄昏中他大摇大摆地来到小镇宾馆却找不见吴月红,他又来到月红百货店,也找不见吴月红,几个雇员几乎都说现在正更换领导,有些天没见吴老板了,听说他把企业都捐献给希望工程了。尤寻租虽然觉得像给泼了一盆凉水,心里确仍残存着胜利者的愉快,次日一早就去找大刘,在路上正好碰见大刘在护送女儿上学。
大刘对尤寻租不冷不热,一直把女儿送进校门才开口说话:“我领你到吴老板新买的结婚别墅去,你一看就明白了,这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在小镇的南山脚下是一片别墅,尤寻祖还记得,肖青夏就在这里的一个疗养区住过好几年,而大刘领他进的别墅却更新更豪华,尤寻租不禁赞叹起来,可是屋里并没有吴月红的影子,只看到卧室床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两床高级鸭绒被,还有并排的两个金光闪闪的绣花枕头。大刘说:“这是吴老板的嫁妆,是她亲自买的高档货,立柜里还有婚纱。”边说边拉开立柜的两个柜门,“瞧,还有她给新郎买的高档西服、领带,光这些穿戴就花了十几万!你看看,好不好?”
尤寻租看得眼花缭乱,心里却像揣了个兔子越蹦越欢,怯生生地问道:“新郎是谁?”
大刘不急不慢地说道:“新郎走了!不辞而别,光剩新娘,怎么结婚?”
尤寻租恍有所悟地问道:“你是说不辞而别?”
“你答应给老板修建这条山路,刚干了几天就没影了!把老板急的,真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饭也吃不下,觉也不能睡,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还让我报了警……”
“她会对我那么关心?为了一个劳改犯?”
“你这可说错了,她对你的入狱一直看成是去上大学了,她听到出狱的消息,还兴高采烈地跟我喝酒碰杯庆贺呢!她说为你的毕业干杯。”
“真的?那为什么不请我一块喝呢!我看你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这人是从来不撒谎,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瞎编了。老板不请是为了你好,也是对你这个人不摸底,俗话讲人心隔肚皮,出狱你还能不能再来找她,这事没有准儿!”
“可我又回来投靠她了!还和你签了建塔的合同了。”
“对你修建的纪念塔,老板非常满意,认为你真的洗心革面了,又能吃苦干活,又能开动脑筋设计,这时候他才决定同你结婚,还征求了我的意见。”
尤寻租激动的心情立刻被嫉妒的怒火淹没。下意识地哼了一声,“你还能说我的好话?”
大刘坦然一笑,“这是你的真心话。你以为我和老板成天地都混在一块,什么事都干,这可大错特错了!老板是拿我当保镖出于她安全的需要,像我这种五大三粗的人,连给他捶腿、捶肩她都嫌我手上有刺,怎么会有兴趣让我上床,那不跟猪上床睡觉一样吗?老板心目中喜欢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肖青夏,一个就是你。你们这样的帅哥,也够品味。”
“大刘!你快说,她现在到底在哪?”
“你别急,刚才说过报了警,经过警方调查你并没出事。既没掉下悬崖,也没有碰上狼群,而是跑到了青岛,你的前妻尤创新也去了青岛,警方说她们去到青岛的同一个地方,之后的事情就不用调查了。吴老板一听就立刻呆住了,两眼发直,足有好几十分钟,从这以后,她就常自言自语,说自己的命不好,她爱的人都有一个动摇的心!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把别墅的钥匙扔给了我,说她不要了,给我住,作个纪念。”
尤寻租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只听他一口一个吴姐,在捶胸顿足地哭叫着。
大刘劝道:“哭也没有用,还是吸取点教训吧!做人要有诚信,不然的话谁敢跟你办事?更不敢同你生活在一块了!”
尤寻租哭得天昏地暗,他怎么哭也无法让时光倒转。他以乞求的口吻,喃喃地向大刘问道:“请你帮帮我啊,大刘。难道吴姐就那么狠心,不肯给我一个痛改前非的机会吗?”
站在地中央的大刘抬腕看看手表,又抬头看看从宽敞明亮的玻璃窗上射进来的阳光,说:“我应该去接孩子了,她就要放学了。”也许这就是一道逐客令,是在暗示尤寻租,不要再待在这屋子里哭了,他要锁门了,可是尤寻租却浑然不觉,只顾一个劲地央求大刘给他指出一条破镜重圆的路。大刘晃着他虎背熊腰的巨大身躯,不冷不热地说道:“你伤害的是吴老板对你的感情,再想恢复感情,那得用你的行动再来感动吴老板,这可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尤寻租急切地问道:“那你快告诉我,她在哪,我去跟她磕头,求她原谅我,好吗?”
大刘咧开大嘴,龇牙一笑:“她在哪,我也不知道,我也不好意思问她上哪去了!”
“你们相处十几年,怎么说,你也会知道一点线索,快告诉我。求求你了!大刘。”
“这一番亲子鉴定,把我和老板的关系也搞得挺僵!我哪好意思跟她多说话呢!一切都给搞得赤裸裸地,就像一丝不挂。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不光我混不下去了,连吴老板也觉得混不下去了!”
尤寻租瞠目不解地望着大刘,疑惑地说:“你把她的弃婴养大了,这有什么不光彩的。按理说,她还应该感激你才对!”
大刘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不光是这个,还有呢,这一闹,还暴露了你是肖青夏和张文野的私生子,吴老板再同你结婚,那不等于先和父亲同居,后来又和肖青夏的儿子结婚,这叫吴老板这个赫赫有名的小镇头号企业家,怎么好见人呢?现在是满城风雨,成了人们谈笑的话题了!”
尤寻租似乎是大梦初醒,方才意识到自己搬起石头,竟然砸了自己的脚。他沉思了半天,看大刘在地中央团团转,做出要走的样子,就急不可待地问道:“大刘,你行行好吧!快告诉我,该怎么办才能让吴老板恢复同我的关系。你说说,我该怎么去行动啊!我一定听你的话,这回一定让吴老板认为我是一个有诚信的人,再也不动摇了!”
大刘挥动着手中的钥匙,说:“办法也倒有一个……”
“好好!你说,我一定照办。大刘!说呀?”
“那就是再去重操旧业,修路!”
“修路?修上山的路?”
“对!从山下修到山上,再从山上修到野狼沟,这是你当着老板的面,答应下来的事啊!也是吴老板的夙愿。”
尤寻租惑然不解地反问道:“那要修到哪年啊?”
大刘斩钉截铁地说:“时间越长越好,只有这样行动才能让老板认为你是一个有诚信的人?”
“这条路,要修多少年?我就是修白了头也不见得能修完!”
“时间长怕什么?你得拿出愚公移山的精神来干。”
“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想耍笑我吧?大刘!”
大刘认真地点点头:“你要让我出点子,我看就只有这个办法能够感动吴老板。”
“天哪!那得修到驴年马月!”尤寻租下意识地一屁股坐到床上,沉思起来。
大刘把手中的门钥匙扔到床上,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说道:“你要想修,我这房子可以借给你住,你要不想修,就把钥匙再还给我,这是吴老板留给我的纪念!”
大刘走了以后,别墅静悄悄地,尤寻租开始了认真地思索,他深知这条山路的漫长遥远,甚至有遭遇狼群袭击的危险。如果像过去那种修法,不但有吴月红雄厚的资金作后盾,而且还有同金身美人结婚的前途。可是如今呢?金身和美人已经分开了,难道还要去动用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三十万回扣吗?他曾做过投资预算,修这条山路等于把一百元一张的大红票从山下铺到山上,再从山上的红色塑料塔楼铺到野狼沟,这笔巨额投资的回报又在哪里呢?他不禁感到前途渺茫,区区三十万有如扔到海里。转念一想,这三十万用来维持生活是足够过上几年好光景的,他左思右想总是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