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日光倾洒着跳跃在淡紫色的雍容长袍上,海之月抬起手,光影变幻在他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阴影,他微眯了眼尽情的享受着永恒之地无比灿烂的朝阳,连心都跟着颤抖起来。
进攻极渊的计划并不如想象中的顺利,独是极渊祭司的术法他已经想到了用人墙战术去攻破,却没料到极渊之地居然还隐藏着一股不明的势力,而这个神秘的势力居然在还没有见到影子之前便将战舰毁了大半。
腹刀盛怒之下,下令弓箭手将所有的箭头对准了海面,可饶是再大的劲头,入水之箭又岂有杀伤力,所以战舰继续漏水,损毁报告不断的被呈交上来,腹刀望着他的目光从求助到隐隐的愤怒,他最后才淡淡说了句“上岸”。
果然,上岸之后,这种骚扰便停歇了。那些不断将战舰凿沉的不明生物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腹刀的脸上重新挂上了讪讪的笑容,媚姬斜飞的眼角涂抹的更加浓艳,海之月却突然没了兴致。
不由得想起那日只身攻上主舰的青衣女子,飞扬跋扈之间尽是爽劲的英姿,看的人移不开眼。只是,可惜了,饶是自己有意将她招揽门下,她却是不肯屈服,伤了大内高手过半,脱身而去,那一身的伤,也不知是否还有回天之力。
海之月躺在车辇暖融融的靠垫之中,车顶特意挖空,罩上薄软的蕾丝,阳光正肆无忌惮的倾斜下来。军队越靠近极渊的主城迦叶,他的心也就越不能平静。想想看,大半月的纠缠,最后终于踏入了这个神秘永恒的国度,而自己最终借助这块踏脚石睥睨天下。海之月的嘴角挂上一个优美的弧度,举手投足间已然君临天下——
“公子,我军已至迦叶,只是此地已经人去城空,大王请公子定夺。”
一个刚毅而刻板的武士声音在车辇外响起,打断了海之月的遐思。他伸手探入袖中,取出一个折叠起来不过寸方之大的羊皮质地的画卷,掀了门帘一角递了出去:“直取神庙。”
“得令。”那传令兵得了地图,便打着马向着明黄的车辇而去。
“他们,来了。”偌大而空旷的神庙中,爱赤的声音显得尤其空灵深远,一瞬间便牵扯住了所有的心。散发出淡蓝色光芒的水晶球在爱赤苍白的指间游走,不复从前的怡然自得,带了几分勉强和吃力。爱赤的脸色也极其不好,这样强力的催发水晶极璃,让她本来未愈的伤势又加重了一些,脸色一片惨淡。
“开始布结界吧。”顾朵儿轻拍了拍爱赤的肩,让她休息,便转身向着众人道。这几日,为了减小不必要的术法消耗,顾朵儿便让爱赤利用水晶极璃监控着罗孚军队的动向,暂时撤了笼罩在圣庙上的结界。然而,奇怪的是,罗孚的军队并没有像想象中一样来得雷霆迅猛,却是在边境耽搁了近月之后才大军迫境。到底为何,爱赤却无法从水晶极璃中得知,众人心中疑惑,却也不得不作罢。
苍耳等人得令之后,便一字排开在圣庙中盘腿坐下,双手在胸前结成一个奇异的手势,口中喃喃祝颂着一些不明的祷语。只片刻之后,外边尚自晴朗无边的的天空开始有了变化,斜阳明显感觉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压力迫在心口,而且越来越近,成一种包围之势,从四面八方推进。
顾朵儿有些担忧的看了眼躺在潮风怀中的斜阳。斜阳的身体从醒来之后就一直处在一种极其虚弱的状态,大部分时间她都在沉睡,没有任何梦境却仍然无法安然的睡眠折磨着她本来已经损耗大半心神的身体。潮风的面容也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和不安。
顾朵儿再转头去看誓追,他的下颚上已经密密的生出一圈浓黑的胡渣,眼神淡漠的可怕,血丝纵横。此时他打坐在地专注的配合着大家布下结界,可他的眉头却没有一刻舒展过,似乎躺在水晶棺材中的那个女子已经同时带走了他与真梧所有的灵魂,他们依然选择战斗,却忘了为何要战斗——
顾朵儿低低的叹了口气,这样的拖延时间真的——有用吗?高昭的军队真的可以助极渊一臂之力,或者说是与神灵对抗么?她摊开来自己的双手,仔细的凝视着修长却苍白的十指,力量的流失让顾朵儿不得不正视自己所剩无几的神力。她一直不敢吐露自己力量流失的事实,若是那样,只怕再战本无可能,求死之心更胜——
到底该怎么办?顾朵儿殷切的目光最后还是落到了斜阳身上,她清醒时的唯一一句话便是“放心!”她的女儿对她说,放心,那么就真的放心吧,相信吧!你说对么?审判者大人!
“以爱卿所见,这红色的诡异罩子到底所为何物,我军将士当如何直取贼窝?”腹刀油光满面的凑近海之月,淡红色的结界将海之月白皙的皮肤寸出一丝光晕,他的眼底却是骇人的寒光。
“大王无需担心,这是极渊人最后为求自保所出的招了,只要我军将士攻破这道防线,他们将再无可守,臣恳请大王下令用火炮攻击。”海之月的声音森然。
“好,依爱卿所言既是,他日寡人得长生,卿当居首功。哈哈——来人,火炮攻击。”腹刀转身下令,肥硕的脸带上狂热的喜悦。
“是。”将士得令,开始列队攻击。海之月与腹刀便同乘了车辇,远远观战。
淡红色结界无声的笼罩在圣庙和碧落泉的上空,仿佛将世界分割成两级,而在这两级之间,却充满杀戮的味道。每一次的炮火重重敲击在结界之上,碧落泉边杏色的花海便微微颤动一下,神庙中众人的心也跟着强跳一拍。
轰鸣的声音被结界阻隔了大半,却仍旧零星的扎进神庙中来,斜阳的身体微有些颤抖,竭力的想要睁眼,却挣不开仿佛铺天盖地的梦魇的拉扯。潮风与无色分明的感受到了斜阳的躁动和不安,除了抱紧她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