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么短短的时间之内,赫连斜阳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潮风拽住自己胳膊的手坚定有力,他的温度隔薄薄的衣衫传来,她突然回过头,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英俊不凡的男子,眼中的怒气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迷茫。
这个眼神,又是这个眼神,海潮风在心里吃了一惊,此时赫连斜阳的眼神中尽是无边的迷惑,她这样看着自己,他突然就感到一丝恐惧。这个眼神和她失忆时醒来的眼神一模一样,带着对人世初窥的迷茫和好奇。
就这么无语了半晌,才听得这个女子说了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你是谁?”语罢,女子便闭上了眼睛,就像一只美丽的凤尾蝶突然折断了翅膀,无比优雅的坠向了大地,再不搭理俗世的呼唤。
她突然就毫无预兆的晕了过去,身子慢慢的坠向大地,又是这样,她又一次在自己的面前倒下了!海潮风心里的弦立时就被绷紧,他立刻收手,适时的将女子已经失去知觉的身体紧紧的圈在怀里:“叫大夫,快。”便抱着女子薄如蝉翼的身子,向着自己的院子飞快的掠去。
“斜阳,怎么样了?”海金落一进院落,便问道。
可是还是像上次一样,没有人能回答。
“哎呀!我进去看看。”急躁的海金落见没有人能回答她,便一跺脚准备自己进去看看。
却被海潮风拦住:“大夫正在整治,不要去打扰。”
海金落看了眼满眼担忧的兄长,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二哥,斜阳,一定会没事的。”突然想起了什么,海金落又转而问道,“只是斜阳是怎么晕倒的?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晕倒呢?”
这个问题,海潮风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的眼里有深深的自责。如果不是自己的当断未断,也许,斜阳就不会那么生气,也不会晕倒了。
单若远远的站在一边,旁观着这一切,自己才是始作俑者。等斜阳醒来,自己就该走了……
久闭的大门从里边打开,还是那个有着花白胡子的大夫从里边走了出来。
“大夫,怎么样了?”海潮风已经等了太长的时间了,不由的心里有些慌乱。
“公子,姑娘的体质异于常人,老夫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医治,上次用洒金雪莲能救得了姑娘一命,这一次恕老夫也无能为力。”大夫又些无奈的摇摇头,自己行医几十年,还曾经作过大内皇宫的御医,可是这样的病例他实在闻所未闻,要医治谈何容易。
“那洒金雪莲呢,再用一支洒金雪莲呢?”海潮风不依不饶的追问。
“公子,万万不可,洒金雪莲虽是上古至宝,但凡人体质却不一定能承受的了这样的宝物,如今姑娘已然服用过一剂,切不可冒险再使用,否则——”大夫走了,这一次连抓药的步骤都直接略去了。
海潮风回头深深的望了一眼一直一语不发的单若,眼睛里有复杂的神色,便匆匆进了里屋,海金落紧随着自己的兄长。一时之间,压抑的院子里只剩下神情复杂的海之月和一脸落寞的单若。
“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们,你不必担心,倘若斜阳醒了,我自会遣人告知。”海之月幽幽的对女子说道,她醒了,也未必想见到她——
“恩。”单若轻轻的点了点头,最后深深望了一眼烛光摇曳的屋子,便径自离开向着潇湘苑走去。
计划,已然成功了一半,可是看着女子离开时落寞的身影,海之月竟不自觉的叹息了一声,那一声叹息里饱含了未明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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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好长好长,好累好累的梦。
三哥和父亲在说什么,她听的不分明,可是她却肯定的知道了自己不是赫连斜阳,不是!她只是一个没有人要,被母亲抛弃的孩子。
她看见小小的斜阳赤足奔跑在深夜的回廊,下一刻投进父亲温暖的怀抱,看见父亲花白的鬓发,心疼的无以复加。她发誓要做一个坚强的斜阳,不让自己的父亲再操心。
她梦见自己乘着一艘巨大的船穿梭在浮动的冰山之间,她看见遥远的北海尽头有一座闪着蓝色极光的神仙去处,她听见有人在哭泣,是一个男子悲戚绝望的哭声,那哭声萦绕着她,挥之不去。她突然感觉到心底最深沉的哀伤,是谁,在哭泣?
她看见那片大陆的尽头有一池无风起浪的碧蓝泉水,岸上有无数杏色的花朵开放,缠缠绕绕没有尽头,那绝望的哭声就是从这池泉水中传出,是泉水在哭泣么?
她想走过去,想听的更真切一些,却突然发现,葱葱靡靡的花丛之中,有一个绝世佳人独立,一帮蓝色衣衫的人匍匐在她的脚下,神情肃穆。轻柔的风托起她乌黑的发,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直视着自己,下一刻,斜阳猛然的发现,那个女人竟然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容貌——
突然,天旋地转,绝世而独立的佳人的面容渐渐模糊起来,自己似乎掉进了无尽的深渊,她恐惧的想呐喊,却发不出一个音节,似乎有什么堵住了她的喉咙,塞满了她的心。
好痛苦好痛苦的感觉,四周无尽的寒冷像捕食的野兽肆意窥探着她,时不时的冲上来咬上一口。她害怕,想喊救命,可是她却发不出来一个音节——
娘,娘……似乎情感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她全部的恐惧都化成这个单调的音节爆发出来,她大声的呼喊,奋力的奔跑,想要突破这令人恐惧的黑暗——
“斜阳,斜阳……”是谁,在耳边关切的唤着她的名字,是谁这么有力的握着她的手,似乎抓到了黑暗中的一根救命草,她死死的握住这只温暖的手,转瞬之间,黑暗倒退,自己突然看见了久违的光明。
“呀,她醒了醒了。低烧了三天三夜终于醒了。”房间里有女子清脆的声音响起,是谁,自己却一时想不起来。
缓缓睁开眼睛,一室的星星点点印入眼帘,那是无数的烛火所散发出来的光芒,自己又活过来了么?
“斜阳,你怎么样了?”是谁,谁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斜阳淡淡的转头看了一眼一脸憔悴的男子,原来是一位翩翩白衣公子。
一时之间,有什么东西在渐渐回到自己一片空白的大脑——
离家出走,金银岛,公子流杨,女子冬歌,海女金落,南海之王……最后,就是眼前这个白衣公子,北海之王——海潮风。
记忆像洪流一样冲刷着自己的大脑,过往的一切就好象一场梦一样,但是男子眼中的神色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