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厨娘坚持要见您,她说有话要和您直接禀告。”巫四垂首向着自己的公子禀报之后,便默不作声的立在一边等着公子的吩咐。此时窗外明月高悬,印照的海面一片星汉灿烂,已是收留齐耶娜之后的第十五天,他们的船已经行至遍布冰山的海域。厨娘在这时提出这样的要求倒是让海潮风有些略微的吃惊。
这伙掌船的人都是从世代效忠海王家族的水上好手中选出来的,可以说是各个都经验丰富,最重要的是,无须担心他们会将极渊的秘密泄露出去,厨娘越是如此谨慎,海潮风就越是感到一些不安。
“请她进来吧。”伸手拨亮了油灯,海潮风淡淡吩咐道。
须臾,巫四便带着厨娘一同进到房间。巫四与海潮风出生入死多年,虽然是主仆的关系,但私下里也是兄弟的情谊,所以这些事海潮风也不避着巫四,巫四也就并不回避,垂首立在海潮风的旁边。
“说吧,什么事情?”海潮风退回书桌前坐定,面上一片镇定。
“公子,淡水——快用完了。我怕坚持不到目的地了,所以前来禀报。”厨娘说话的时候微低垂着头,声音却是急切的。
“什么?怎么会这样?淡水是我和大伙一起准备的,可以维持这条船一个多月的用量,为何才十几天便接近告罄?”巫四心中急切,不由的逾越了规矩先发问了,海潮风也不阻止,只默默的想着什么。
“我也觉得奇怪。从前几日开始,储水桶里的水就以一种奇怪的速度迅速消失,起初我以为是船上的人不知节制,便暗下留意,可是那几****并没有发现有谁用水超过额度。可是桶里的水还是迅速减少,我才不得不来禀报公子。”眼见海潮风面上并无什么表示,厨娘接着说道,但这次声音明显低了许多,“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海潮风有些略微的诧异,这位厨娘的一举一动让他感觉实在是——进退维度,一个小小的厨娘果真有这样的气度么?
海潮风敛去眼中的精光,微微颔首道:“但说无妨。”
得了公子的准许,厨娘才接下了话头:“我觉得此事必定有鬼,想是船上的人暗中使坏,公子,如今且不论凶手是谁,这淡水问题还是要及早解决的。”
海潮风的面上看不出神色变化,心中却翻腾不已,自己人暗中做鬼,难道这群人之中还有不能相信的么?此去极渊还有一段时日,如果淡水此时告罄,那么是不是又要重演悲剧——
“此事,你可有告诉过别的人?”
“没有,我知道此事重大,未免人心惶惶,便向巫总管要求直接求见公子。”厨娘说话的时候,发问的海潮风眼中不禁有些赞赏的神色:“好,如此甚好。”
“那么,公子,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呢?”巫四有些担忧的看着公子,那些可怖的记忆在他的脑中翻卷,若是悲剧重演——
海潮风却没有直接回答巫四,淡水不足!这在航行的时候绝对是致命的因素,现下最重要的是保住剩余的淡水,尽快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找出这个真凶!
“巫四,从现在开始,你不间断的守在储水间,厨娘,你根据剩余的淡水,重新分配淡水用量额度,尽量缩小用水的范围——”海潮风再次说话的时候,眼中已经复归平静了,“我希望你们能先守住这个秘密,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是。”巫四和厨娘垂首恭敬的应了下来,便各自走出房间。
随后几日,厨娘根据海潮风的吩咐重新分配了淡水用度,而巫四则日夜无休继续守着储水房。虽然以此方法来防止有人作祟,但淡水还是在厨娘和巫四的眼皮底下以不可控的速度渐消。船上一干船工船员等都留意到了不寻常的境况,不禁纷纷猜测,私下里流言四起,惶恐蔓延——
“公子,淡水已经越来越少,我和厨娘估算过,这个速度下去的话,只能维持三天了,而这三天之后,淡水就会耗尽。”巫四说完后,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他私下里严格控制着自己的摄水量,此刻甫一说话竟觉北海上的干冷空气直浸心肺。
“虽然这些人都是一些水上的好手,但公子,若是没有了淡水,未免会人心涣散——这几日,因为淡水不足,下面船工的抱怨已经越来越大了。”
海潮风面无表情的望了眼窗外,碧蓝的海面上不时浮动着一些碎小的冰块,提示着众人已经进入了冰山海域,再往前走,便是遍布冰山危险重重的领地了。一般的船队至此便开始返航,而这艘独行在北海的舰舫却没有掉头的打算。
此时就算是再回罗孚国去补给淡水显然也已经来不及了,而在北海海域得到其他船队的援助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这片贫瘠的海域对一般的船队没有丝毫的吸引力,根本不可能在这里遇见其他的船队。
此去极渊的路途才刚刚开始,之后不知还会遇见什么样的凶险,若是没有了淡水,那么船员船工的意志势必会瓦解,如此一来,自己还有什么把握将斜阳安全送到极渊大陆。
海潮风抬手轻轻揉了揉有些突跳发疼的太阳穴,眼神之中一时没有焦距。
看着公子眼中闪烁不定的神色,巫四有些愤愤的开口:“公子就应该抓出这个真凶来。”
“可是如此一来,势必会引起互相猜测,只能是使局面更加混乱——”海潮风幽幽的叹了口气,眼下的情形却是有些棘手。
这几日,虽然自己经过深思,却还是想不通,这个人到底是如何办到的呢?在完全不靠近储水房的情况下,让淡水消失的。而这个人又是什么目的呢?若是大家都因缺水而陷于困境,他又如何能独善其身?自己日防夜防,这里面是哪里出了问题?
突然想到了什么,海潮风猛的锤了一下桌子,向着巫四道:“我怎么会忽略了这个!巫四,你我同去水房。”
“是,公子。”巫四飞快的跟上公子匆匆的步伐向着水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