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场。
黑压压的人群，平民站着，奴隶跪着。
空气好像停止了流动，凝滞得让人无法呼吸。
数千人汇集在这里，但四周一片沉寂，那些不懂事的孩子们本能地抵触着这样的气氛，张开嘴刚发出一两个音节，立即被大人紧紧地捂住。
“大人，统计结果出来了。”崔西低声说。
艾斯示意她继续。
“民房烧毁一百二十一间，平民伤亡12人，奴隶死亡798人，士兵重伤2人，其余都是轻伤。”
艾斯点了点头，大步走向跪在地上的光头方阵——所有的奴隶都是光头。
在永冻原上，头发可以起到保暖的作用，人们慢慢形成一种观念，头发是很珍贵的东西。而奴隶是不能保留头发的，他们身份低贱，不允许拥有这份珍贵。成为奴隶那天，他们的头发就被全部拔掉，然后用特殊的药水破坏毛囊，永不生发。这样也很方便区分平民和奴隶，所以奴隶很少逃跑，顶着个大光头，又能跑到哪儿去呢？逃跑的奴隶，任何人见到就可以杀。
在大陆南部，气候温暖，头发就无足紧要了。人们习惯在奴隶脸上烙一个印，由此区分奴隶和平民。这就是地域文化差异了。
艾斯接受过自由社会的高等教育，也经受过无数磨难，对于奴隶制度，他并不欣赏。只不过，任何一个人永远无法和整个时代、整个世界的观念对抗。
在哪儿不是体制呢？
几千个光头奴隶跪在地上，蔚为壮观，艾斯俨然变成了少林寺的方丈：“这一次的乱子，谁是带头大哥，站出来我瞧瞧。”
没有人回答，奴隶们死死地低着头。
“没有人愿意承认吗，我要生气了哦！”艾斯板着脸。
其实他根本不必板着脸，在人们心早，他早就成了恶魔的代名词。微笑的恶魔，狰狞的恶魔，又有什么区别呢？气氛更加紧张了。
奥巴马忍不住提醒道：“哥哥，说不定领头的已经被杀死了。”
“是吗？”艾斯眨了眨眼睛，“你们看！这个小家伙是多么的善良！他是我的弟弟呢。而我呢，刚好又很疼爱我的弟弟，所以我就相信了他说的话。不过……”
奴隶都开始瑟瑟发抖。
“不过，我仍然希望有人站出来承担责任。看在我弟弟的面子上，这一次，承担责任的人减半好了。五十个如何？”艾斯伸出五根手指：“五十个人站出来，五十个人流血。如果没有人站出来，或者站出来的人不到五十个，所有人全部处死！现在有人愿意站出来吗？”
不少奴隶已经晕倒了，剩下的几乎把头贴到了地上，只有一个少年奴隶站了起来：“领主大人，我就是你说的……带头大哥。我原意承担责任。”
“你是带头大哥？”艾斯诧异地说，这个少年奴隶实在年轻得过份了，“很好！可是，才一个人怎么够呢？还差得远呢！侍卫长，你的刀磨利了吗？”
“是的。”侍卫长说。
“没有人了吗，时间快要到了哦！”艾斯有些失望了，奴隶果然是一个失去希望的族群。
奴隶们似乎已经认命了，除了光头少年，再也没有人原意站起来。
“好吧，我承认，这种选择对你们来说很残忍。但既然都是死路一条，为什么就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拯救大家呢？知道你们跟这个少年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艾斯叹了口气：“他站着，而你们跪在地上！”
艾斯向那光头少年招了招手，“你过来。”
那少年昂然上前。这个少年虽然面黄肌瘦，但相貌还过得去。
艾斯盯着他：“你为什么要站出来呢？你是想救大家吗？”
“当然不是！”
艾斯惊奇地问：“那是为什么？”
“我想站着死！”
“有意思！”艾斯摸了摸下巴，“像你这么有创意的人是怎么成为奴隶的，能透露一下吗？”
“我父母都是奴隶，所以我一生下来就是奴隶。”
“你的父母还活在世上吗？”
“早就死了。”
“具体是多久呢？”
“五年前。”
“五年前？你今年才十四五岁的样子吧，也就是说，八九岁的时候，你就能在最残酷的环境下存活下来了，你很了不起嘛！你有名字吗？”
“我叫奴。”
艾斯想了想，“这个名字可不怎么好听，以后你就叫佐丹奴。”
佐丹奴道：“领主大人不打算杀死我吗？为什么还要给我取名字呢？”
艾斯道：“我刚才撒谎了。这个晚上，广场上不会有人流血。佐丹奴，你告诉我，这一次起事的原因是什么。”
“领主大人真的不会杀人吗？”佐丹奴狐疑地看了艾斯一眼，但还是条理清楚地说起了起事的原因，“早些时候，我们听到士兵们在谈论领主大人的死讯，，所有的人都认为这是一个机会。”
艾斯皱了皱眉头：“就算我死了，镇上的士兵也不是你们能够应付的，这一点，你们应该很清楚吧？难道说……你们掌握了某种大杀器？”
“每天都有人病死或者死在士兵的皮鞭下，到了冬天，成百上千人冻死。我们当然斗不过士兵，我们只想得到新任领主大人的怜悯。但事情一开始就失去了控制。至于大杀器……那是什么？”
艾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佐丹奴，从现在起，你不是奴隶了，你的奴隶契约将被销毁。本来一共有五十个人能重获自由，他们居然拒绝了我的好意，我很难过！但作为一位悲天悯人的领主大人，我不会跟他们计教这些。非但如此，只要他们愿意努力劳动，我还将改善他们的生活。我以贵族的名义起誓，在我的领地里，再也不会有奴隶冻死或饿死。佐丹奴，你愿意为我工作吗？”
“是的，大人。”佐丹奴很快进入角色，毫不犹豫地说。
“很好。你今后的工作是监督这些奴隶，每个月从他们当中挑选1个最热受劳动的人，这个人将跟你一样，成为平民。我不管在其他地方你们顶着个大光头会发生什么，但是在罗格镇，你们是享有平等和自由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没有晕过去的奴隶都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连一边的平民也开始议论纷纷。艾斯回到广场中央，大声说：“你们都没有听错，我的的确确是一个悲天悯人的领主大人，对于你们来说，我又何尝不是呢……”
四周安静了下来，一些平民从心底发出冷笑。
“首先，在暴乱中损毁的房屋全部由我出钱重新修建，对于不幸遇难的平民，我表示哀悼，死难者的亲属可以领取2个金币的抚恤金。对战斗中表现英勇的士兵，侍卫长将代替我分发300个金币的奖励。
第二，未来三年，罗格镇将不再有税收。（开拓者酒吧的老约克开始吐血）
第三，今天是一很特别的日子，我决定把每年的这一天定为复活节，复活节意味着什么呢？对你们来说，最直接的好处是，你们每个人将获得领主大人赏赐。每人20个银币，这叫过节费。现在已经是子夜了，新的一天即将到来，但今年的过节费，一个铜板都不会少！”
艾斯重重地一挥手臂：“现在发钱！”
死一般的沉静中，艾斯事先预备的托儿开始大声欢呼，然后所有的人都如梦初醒，人们放开了喉咙，爆发出春雷一样的欢呼声，驱散了红场上空的亡灵。在罗格镇的第一个复活节，罗格镇的平民从惶恐、冷漠、麻木、死气沉沉中渐渐苏醒！
“哥哥，我懂了！仁者无敌，这就是你要教我的，对吗？”奥巴马一脸崇拜地看着艾斯。
“仁者无敌？你在哪儿看的到？”艾斯惊奇地问。
“小说书上都是这样写的。”奥巴马理直气壮地说。
“可怜的孩子，你看的一定都是主旋律。赶紧把这些书捐到镇上的图书馆，它们会毒害你、会把你教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