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乐明问道:“红袖你到底在着急什么?”
元小小深深的叹气道:“我在想,歌声太小的话恐怕客人听不真切,那样就没有效果了。”
澜乐明顿时不解的看着她:“夜明楼的藻井设计独特,就是为了扩大舞台上声音的,红袖难道没听过吗?”
元小小皱眉细想,藻井?这是什么东西?摇摇头对澜乐明说:“我要的是非常大的声音,要大到能盖住客人的喧哗声。”
“夜明楼的客人岂会喧哗?”苏慕白在旁边笑道:“红袖你两耳不闻窗外事,难道连这个也不曾发觉?”
元小小怒道:“以前不会,但是这次一定会的!”苏慕白赶紧噤声。
元小小头疼,要怎么和这两个古人怎么解释麦克风是怎么回事,门外人通报说:舞娘都在外厅等候了。
“先不管这些,我去看看那些舞娘!”元小小拍拍额头,勉强一笑,垂头丧气的转身离去。苏慕白挠挠头皮,也跟了上去。
舞蹈学起来比其他要简单,一样的比着葫芦画瓢,又都是技艺娴熟的舞娘,除了太现代的康康舞之外,都是一学就会了,包括梁祝的两只小蝴蝶,也能轻松的胜任那些高空辗转腾挪的动作。
在这期间,元小小又把金妈妈送来的十几个能歌善舞的妓女分配好,其中一人元小小看着眼熟,却是教习坊刚送到夜明楼的那个青涩的小丫头。元小小请澜月明单独把那一曲美人吟教给了她,这个小丫头虽然举止束手束脚的,但是嗓音高亮,音区宽广,声音非常绵甜清透,比起李玲玉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天忙忙碌碌的下来,直到傍晚,元小小才和小桃红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去。苏慕白撇下澜乐明执意要送元小小,元小小拗不过,只好由他在一旁插科打诨,不管他说什么,自己只是一概不理。一阵马蹄声急急传来,元小小苏慕白回头看时,却是澜月明骑着马一脸坏笑的过来,疾驰过元小小身边时,忽然伸手拉她上马,在元小小的惊呼声中哈哈大笑的纵马离去,留下一路灰尘给苏慕白吃,气的苏慕白在后面怪声大叫。
两个人纵马而驰,元小小只觉得劲风扑面,大感刺激,忍不住大笑起来,瞬间感觉胸怀一宽。
澜月明放慢了缰绳,元小小感觉到他近在耳边的呼吸,不禁有些尴尬,大约澜月明也是如此,两人竟一路无话。
到了夜明楼,元小小跳下马来,和澜月明挥挥手俏身就从侧门进去了。澜月明策马站在原地看着红袖的背影,嘴角泛起一丝微笑,独立了一会儿,勒转马头原路返回。
小桃红还没跟上来,元小小走进大厅,上次来这里只是对夜明楼的舞台有了一个大体的印象,至于舞台效果和声音效果倒是没有好好的研究过,按理说戏楼戏台自古就有,在没有扩音器的情况下,声音到底是怎么传那么远的呢?难道古人都是练气功的不成,动辄就用内力那声音远远的送出去?
元小小找到上次红袖来过的那个雅间,正巧白墨冰也在,元小小不知往常红袖和她关系怎么样,只好点头打了个招呼。刚坐下立刻就有小丫头端了茶来,元小小连忙对那个小丫头说:“谢谢!”谁知道那个小丫头手一抖,茶水撒了元小小一袖子,那个小丫头吓了神色都变了,慌得就要叩头,又要用自己的袖子要去给元小小擦拭,元小小连忙阻止她:“没关系,不碍事的。”半天那个小丫头才神色拘谨尴尬的退下了。
白墨冰看到这一幕,浅笑道:“我头一次听见夜明楼的红牌会对一个丫头说谢谢呢,红袖心地真好。”
元小小心想,都是习惯惹的祸,在二十一实际,你跟人家服务员说声谢谢人家都不一定会冲你笑,谁知道宋代的小丫头这么脆弱啊,连声谢谢都接不住!尴尬的笑笑对白墨冰说:“我最近很反常,不是吗?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呵呵。”
白墨冰看着红袖,说:“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从来没有和和气气的说过一回话,原来我只当大家心里别扭,只能如此。现在才知道竟然是自己错了,红袖妹妹隐忍良久,直等到今日才表现你的惊世之才……可惜冯月茹自认为精明,谁知连妹妹一个小指头也抵不住。”
元小小抬头认真的看了她一眼,突然黯然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是无心的。我虽然一心想要自救,却从未想过要踩着别人的肩膀前行。这次的事情,是我对不住冯月茹了……”
白墨冰也叹道:“这两天冯月茹在宋大娘那里,不知又会被怎样折磨……”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你们是在可怜我吗?”元小小和白墨冰闻言吃了一惊,回头一看,正是冯月茹站在门口,俏脸上寒霜密布,冷冷的望着元小小。
白墨冰听见冯月茹如此说,轻叹道:“青楼女子哪个不是可怜人?”
元小小也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是这件事情确实不是我能左右的。你执意将事情推在我身上对你来说也是于事无补,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想想,该怎么改变自己的命运。”
冯月茹冷笑道:“我又没有红袖你这么大本事,改变自己的命运?说的轻巧!还有墨冰姐姐,四公子痴心与你,你算不得我们这些孤苦无依的青楼女子。我敬你素来厚重,你也要对月茹说这些风凉话吗?”
白墨冰温言道:“月茹你想的太偏了,我倒觉得红袖说的不错,你为什么不信她一回?”
元小小也道:“自救者天救之,你如果真心自救,何必处处与人为难呢?”
冯月茹不禁语塞,怒视两人半晌,冷哼一声就欲转身离开,元小小见状冷声激将道:“如果你能放下那些对你我来说都毫无用处的怨恨,明天不妨去教习坊走一趟!”冯月茹身子顿了顿,依旧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冯月茹远去的身影,元小小又缩回椅子里长叹一口气,对白墨冰苦笑着说:“希望她别钻进牛角尖了……”
白墨冰也笑道:“自救者天救之,说的真好!墨冰连日来听闻红袖你如何一鸣惊人,我竟然不知道,这些东西红袖是怎么学来的?”
元小小哈哈一笑,悠然说:“这座青楼能囚禁我的身体,却不能囚禁我的心!”
白墨冰闻言沉默良久,才轻声反问道:“原来这青楼,囚禁不了你的心吗?”
元小小微笑道:“不管你在哪里,只要你的心是自由的,你就是自由的。不管你是男的女的,是生来就显贵,还是身份卑微,都不能阻止你有梦想和自由的意志。”
白墨冰意外的看了红袖一眼,沉静如水的眼睛里突然亮起了星光。
元小小也不再多说,开始欣赏楼下舞台上的歌舞。这才发觉歌姬的声音清亮,自己坐在最高处也清晰可闻,不禁惊讶的问白墨冰,“你知道藻井的用处吗?”
白墨冰微微摇头,表示不知道。元小小不禁心下失望。
“红袖连藻井是什么也不知道吗?”一阵沙甜的笑声从外面传来。
“金妈妈!”元小小和白墨冰异口同声的招呼道,都急忙起身让座。
金妈妈摆摆手,扶住红袖的肩膀让她坐了,又让白墨冰坐了,就着红袖杯子里的茶水先喝了一口,这才道:“怪不得你不知道藻井这些东西,妈妈我也是一知半解的。”伸手指着夜明楼的顶子,元小小探出头去看到,只见楼顶的形状不是平的,而是一个圆形穹盖,顶部是莲花结。形状像一个倒扣大碗,上面涂金漆绿,光彩夺目,造型精美。
金妈妈伸手指道:“那个就是咱们夜明楼请名匠设计的藻井,咱们的台子也是大有讲究,台高七尺有余,台中有暗门,台下有升降梯,可惜咱们一直没有用的上这些花巧。有这个藻井,台上的乐声整座楼内都清晰可闻。”
元小小笑着点头,她心里大概明白了藻井的原理,这个倒扣的大碗能把舞台内的声音吸到藻井内,起到优音作用,再回转扩散出去。没想到宋代的能工巧匠这么科学,自己的担忧竟然成了是多余的。元小小笑说道:“这藻井设计的如此巧妙,真是出人意料。”
金妈妈也笑说:“这算什么,听说当今皇帝的金銮殿是曲大师的师傅主持设计的,按照曲大师说的话,他所学还不及他师父的万一,可想而知,他师父的手艺那得有多高明。”
三人笑叹了一回,金妈妈又问红袖最近教习坊那边进展如何,元小小笑道:“一切顺利!”金妈妈大笑道:“顺利就好!”
元小小见天色已经不早了,心里担心红袖不知何时醒来,于是脸上做出一副疲惫的神色告辞回房,金妈妈见状忙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早些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