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之后,外边渐渐有了声音,起床的呵欠声,嘟哝声,开门声,关门声,脚步声,水声,渐渐杂乱喧闹起来。元小小暗自琢磨,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有这么多人。
又过了好大一阵子,元小小突然觉得一股大力向自己推来,还不知道究竟出什么状况,忽然就觉得自己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像被捆绑起来悬在半空一样,然后听见自己的胸腔里发出一声叹息,接着感觉胸腔震动,元小小听见“自己”喊了一声:“小桃红!”
然后自己看见一个身材消瘦,摸样伶俐的小丫头子疾步跑了过来,笑语宴宴的说“姐姐今日起的怎么这么早?”
元小小听见“自己”说:“昨天晚上睡的好累,不知怎么,早上起来枕头都湿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梦见什么了,竟然伤心难过到如此地步。倒像是心都碎了一般。”
小桃红笑道:“姐姐也忒多愁善了,莫要伤了身子。”
“自己”笑着哼了一声:“就你会说话,我又何曾多愁善感了。你没听见人人都暗地里说我石头心肠吗?”
小桃红扶着“自己”站起来说:“那是她们不曾亲近姑娘,不知道姑娘的好。我看白墨冰姑娘才是真正的石头人呢,她的丫头被妈妈卖掉也不见她多说一句话。姑娘今天穿什么衣服呢?这件粉紫的?还是这件淡红的?”
“就那件粉紫的吧!”
元小小听到这里心里一震,“妈妈?那是什么东东?”然后悉悉索索好一阵罗嗦,“自己”才换完装,然后走到梳妆台前,元小小心里长长的哀嚎一声:“铜镜……又见铜镜!”
自从起点大火,这个世界就有了各种穿,自杀穿,欠债穿,主动穿,迷糊穿,单向穿,双向穿等各种穿,并且开始流行一种说法:“想穿越吗?那就去起点女频吧!只有你们想不到的穿,没有我们做不到的穿!括弧:盗版无此服务。”
元小小现在恨不得咬掉自己点鼠标的手,挖掉自己看起点的眼,都怪自己该迷信的时候不迷信,不该迷信的时候又迷信了?不过以穿越来逃避感情问题,倒真是天下一绝,在此提示我的亿万姐妹,感情不顺吗?那就穿了吧!
多说无益,不管元小小是一个多么有理想有抱负的五好青女,此刻她就只能龟缩在一具尚不知年代身份来历年的女人上,人家睡着了她还能体会一下伸胳膊蹬腿的乐趣,人家醒过来她就只能当一个重伤了脊柱神经的人体状意识形态了。元小小百无聊赖的念叨,只是不知道这个自己是哪一世的青楼艳妓了……
此刻元小小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倒映在铜镜里的脸,心里一阵厌恶,小脸盘,三白眼,尖下巴,鼻子挺直无肉,嘴唇倒是圆润丰厚形如桃花。一般人看到这张也许会觉得很美很可人,但是元小小看相的书读多了,知道这才是天底下最倒霉的相貌,又克人又克财的,轻的命运坎坷,重的家破人亡!
正在胡思乱想,没听清楚小桃红说了句什么,逗得“自己”扑哧一笑,元小小心里稍稍觉得安慰了一点,笑起来鼻头微翘,冷艳料峭的脸上徒增几分娇憨可爱,恩,也不是那么没救嘛,不像那个谁,三百六十度看都是狐狸精。
小桃红不仅嘴皮子好使,手底下也异常利落,不多时就把“自己”长及腿弯的长发左盘右绾堆成一个高高的髻,两边对称着插了一对银白色的镶珠梅花如意形簪子,又挑了一件银质的网形发簪扣在后面固定好。配上淡紫色的紧身长衣,一身打扮恍如神仙妃子。
元小小听“自己”说:“小桃红的手越来越巧了。”
小桃红马上甜笑着说:“那也得是姐姐这模样才行。”
两个人正说着话,忽然从外面进来一个女人,三十许岁的年纪,眼角文如蛛网,按说徐娘半老没什么魅力了却又浑身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风情,喔,苗苗称这叫骚劲。小桃红赶着替那女人打帘子,福着身子甜笑的恭声说:“金妈妈!”金妈妈含笑看了小桃红一眼说,声音低沉沙甜:“这孩子倒是一天比一天乖觉可爱了,红袖你可真会调教!”
元小小心里“喔”了一声,原来“自己”叫做红袖,还好,还好,不是李师师或者陈圆圆,那些苦女娃子都是没救的命。
这是元小小听见“自己”懒洋洋的说:“金妈妈取笑红袖,这夜明楼近百个姑娘都劳妈妈教导才能个个都是镶金嵌玉的摇钱树。红袖在妈妈面前哪里敢说提调教二字。”
金妈妈微微一笑,不理“自己”的话里透着尖酸刻薄,径直转开话题:“红袖八岁来到我夜明楼,十二岁登台凭着一曲梅花鼓上舞一举成名,十四便成为咱们三大红牌之一,这几年里锦衣玉食,撒娇使小性卖艺不卖身妈妈我都宠着惯着,眼看姑娘年满十六,妈妈我也不得不贴出榜子请那些老爷公子替姑娘抬抬身价了。你可不能指望在妈妈这当一辈子的清倌人儿。”
听见这些话,元小小呆了呆,果然是……青楼艳妓,好在还没修成正果,不过貌似马上就快了……定了定神,又听“自己”说,“这个红袖也知道,只是墨冰姑娘比我年长些许,妈妈还没帮墨冰姑娘办喜事,怎么就轮到我了?”
金妈妈面容一恍,叹息着说:“几日前,王府的四公子已经定下她做妾了,下个月就要接她进府。所以妈妈今年……”
红袖呆了呆,脸上浮现出一幅不屑的神情:“那丫头倒是好命的很!”顿了顿说:“那冯月茹呢?她也被哪家的王爷公子瞧上了吗?”
金妈妈沙沙一笑:“那丫头尚且小你半岁,你打她主意作甚。听妈妈说,我们青楼女子能有你这个命就不错了,高价办一次喜事,能买下来的客人,多半不会舍得你去接待别的客人,只要你自己争气,人老珠黄之前攒够金银赎了自己不也一样逍遥快活?好了,妈妈不罗嗦你了,这几****好好休息,半月后妈妈便为你搭台子……你好好准备一下吧。”金妈妈说着就走了出去。
金妈妈走后,红袖独自呆坐不语,她早就知道自己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但是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心里悲苦愤恨的情绪仍然无法排解,白墨冰,为什么同是天涯沦落人,凭什么你就能有这样的好命?
小桃红见她的脸色黯沉到像是能滴下水来,心里忐忑不安,低声唤道:“姐姐……”
红袖冲她皱眉低叱一声:“出去!”唬的小桃红连忙跑了出去。
元小小拧巴着眉头琢磨,喜事?莫非这时候的妓女和日本的艺伎一样是要用高价卖掉自己的初ye?她可千万不能答应啊,我可不想陪着她卖一次,这穿来穿去的事儿可说不好,回不去的可能性极大,就算能回去,一想到自己的七世艳妓,元小小暗自咬牙,这次说什么也不当艳妓!
红袖呆坐了许久,突然抱过琵琶,铮铮淙淙的弹了起来,琴声又急又密,一股子愤世嫉俗的味儿,突然一根琴弦撑不住劲儿,“铮”的一声断了,红袖抚着那根断弦,长叹了一声:“罢了,我有什么好怨恨的,这都是命!”
元小小一听急了:慌手冒脚的挣扎起来,你丫怎么这么快就认命了呢?老娘不要看着别人和“自己”嘿咻嘿咻啊,心里连喊着不要不要,不妨日头已正,一道阳光端端正正的照在铜镜上,元小小蓦然感觉自己身子一松,一声“不要”从自己口里喊了出来,登时吓了自己一大跳,连忙闭口不语。
红袖也是吓了一大跳,连忙站起来四处查看,连问:“是谁?”四周静悄悄的,她又跑去外边查看,也是空无一人,纳闷不己,“我明明听见有人说话啊?”
想来是自己激动过度了,红袖顿感索然无味,关上门回房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皎如明月的容颜伤心,当她的脸倒映在铜镜里的时候,元小小又觉得自己身上一松,似乎又可以自由行动了,她这回看到的红袖不是在镜子里,而是端端的背对着窗子而坐,真实的红袖似乎更加娇媚妖艳。铜镜果然很差劲。元小小思索了一下,自己应该是在镜子里,当红袖离开镜子的时候自己也会自动回去。
元小小试探着张了张嘴,用极其温柔悦耳的声音说:“Hi,红袖姑娘!”
红袖又吓了一跳,登时想站起来四处查看,元小小连忙说:“红袖姑娘,你千万别害怕,也别离开镜子!”
红袖身体一颤,两眼张大死死的盯住镜子,一脸惊容,发现镜子的自己却是一脸精灵古怪的笑容,登时张大嘴就想呼喊。镜子里的自己却脸色一变,竖起一根手指挡在自己嘴前,发出“嘘”的声音,然后又一脸无辜:“我是来帮助你的,你别叫!”
红袖双手捂胸,惊慌失措的问:“你是什么……人?”
元小小眼珠一转,说:“我是你的神仙教母!”
“神仙教母?是什么东西?”红袖惊疑不定的问。
“神仙教母不是东西,啊不,神仙教母是东西,阿呸,是个什么东西?有你这么问的吗?我是天上的神仙!是这样的,当每个女孩出生的时候呢,上天都会派下一位仙女做她的教母,来保佑她平安成长。当她长大的时候保佑她的仙女才会离开她。也有发生意外离不开的,就像我现在这样,”元小小胡晕八扯。
谁知道红袖突然脸色一变,大声怒叱道:“保佑我平安成长?呸!那我家破人亡流落街头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在这里学艺挨打遭骂的时候你在哪里?”
元小小眼睛一翻,在心里嘀咕:“我当然是在属于我的地盘上逍遥快活了!若不是阴差阳错,谁来管你闲事!”嘴上却说:“作为神仙教母的仙子本来就法力低微,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在她小时候帮她避开邪祸,让她开心快乐而已。况且你情况特殊,我今天能出来一次已经是机缘巧合了,你埋怨我作什么?”
见红袖兀自气愤难平,又说:“好了,我出来后你只要听我的就不用受苦了,就算我补偿你的好了。”
红袖两眼流下泪来:“补偿我什么?现在我孤苦无依,亲人俱无,又身陷青楼,你就算是能点金成石,又能让我不再悲苦吗?”
元小小干笑一声,到:“你不要哭嘛……我说过我法力低微,别说点石成金,就算是打死一只苍蝇我都做不到。我问你:你是不是不愿意被金妈妈卖掉你的**?”
“什么**?”红袖止住泪,疑惑不解的问道。
“就是,就是你的处子之身!”
“我当然不愿意!”
“这件事情我倒是可以帮你。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我保证金妈妈不会卖掉你!”元小小信誓旦旦的说。
“你真的能做到?”红袖问。
“当然,但是你要答应我三件事。”元小小盘算了半晌说。
“第一件是每日此时在镜子里呼唤我,第二件是你这几天必须上午睡觉,醒了也不准活动。第三件是不准把我的秘密泄露出去。否则我就会立刻返回天庭,到时候就谁也帮不了你了。”
“第一件和第三件我明白,第二件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到时候会装扮成你,去做一些你做不到的事情。”元小小严肃的说。
红袖盘桓半晌,终于一咬牙,说:“好,红袖悉数答应你了。”
元小小顿时眉开眼笑:“Bin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