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妈妈听到这里,讶异的看了元小小一眼,倒像今日才认识了她一般,挥手摒退了小丫头子,低声问道,“姑娘有什么法子不妨说说看看。”
元小小反而不着急了,悠悠的说:“其实这法子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不过就是从花样二字下手而已。”
金妈妈牵住她的手,笑道:“我竟然不知你还有这份胸襟,平时倒是怠慢了姑娘。我金妈妈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也算不上恶人,我也知道你所求何事,如果姑娘有什么金玉良言,也不妨细说说。你尽管放心,若是果然有效,妈妈也会记下姑娘的功劳。”
元小小心里长出一口气,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这才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生意的起伏离不开竞争二字?别人之所以能和你竞争,甚至能迎头赶上,都是因为夜明楼缺乏核心竞争力。核心竞争力就是你有的,别人没有。就算别人知道你有,也学不来偷不了的东西。我能给金妈妈的,就是这核心竞争力!”
这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入丝入扣,金妈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示意她往下说,元小小继续道:“这核心竞争力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管理,一个是项目,管理想必难不倒金妈妈,红袖一说便知。而项目,就是我这些日子想的东西。”
接着,二十一世界的女硕士元小小童鞋对宋朝的青楼老鸨金妈妈展开了一场跨度将近两千的超前意识流灌输。
元小小掌握着尽量把理论精简,适当的提高一下自己在金妈妈心里的学术价值就适可而止了,尽兴的把后代五花八门的艺术形式和服务抖搂给金妈妈,从主持到现场气氛,热热闹闹的讲了一大通。说得高兴了,还现场把李玲玉的歌挑合适的唱了几句,听的金妈妈目瞪口呆,不住的拍手叫好,门外不住的有丫头小厮来禀告金妈妈各种繁杂事务,都被金妈妈赶了出去,一时之间,整个夜明楼都知道红袖姑娘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法,让金妈妈大为开心,连夜明楼的事务都顾不上了。
元小小诸如此类的足足讲了三个时辰才渐渐收住了,金妈妈红光满面的对红袖说:“以前竟不知道姑娘有这番大才,今日真是让妈妈大开眼界。姑娘何不早说呢?”
元小小也笑道:“不是我不早说,是妈妈以前没有给红袖动力啊。红袖每日快快乐乐的得过且过,哪里会费精神想这个!”
金妈妈又是一阵大笑,连说:“说来说去,都成了我的错了。你这张嘴啊,厉害起来恨得人都不知道怎么应付,乖起来又直叫人疼得慌。妈妈算是服了你了!”
元小小羞笑了几声,随即眉头一颦沉吟着说:“妈妈,红袖想求妈妈一件事情,请妈妈务必答应红袖。”说着就站了起来,“噗通”一声跪倒,疼的元小小在心里只咧嘴,金妈妈看见红袖这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理?一时之间倒也为难,好在红袖的事情自己并未大肆张扬,今日里也确实被红袖折服,她心里自然清楚一个艳妓和一个人才的区别,当下就一拍桌子,将红袖扶了起来,说:“妈妈知道你所求何事,妈妈以前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这就是你唯一的路子,今天姑娘这一席话重若千金,妈妈就算不愿意,不舍得咱们夜明楼少了一个当家红牌,也不得不考虑一下……”
金妈妈眉头略皱,沙笑道:“你这丫头倒叫我想起一位故人来?”
元小小问道:“什么样的故人?”
“也是咱们楼子里的一代花魁,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妈妈我在这楼子里呆了大半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没见过,什么样的女孩儿没调教过?今日你这丫头,妈妈就看不透了,那位女子,妈妈至今也没能看个透彻。那位王姓妹妹,在她独占花魁的时候,竟然天价把自己买了出去。你道是奇不奇?”
元小小不敢多说,站起来有些忐忑不安的问:“那妈妈是答应我,这喜事就算了?”
金妈妈看着她,故作严厉的说:“算了?怎么能就算了!好歹也要看你做出一番成绩来才是,这喜事是迫在眉睫,总得要办一次的。”
元小小顿时大惊失色,喵喵的,感情老娘这半天的唾沫星子全都浪费了!又听金妈妈说:“只是少不得要委屈月茹提前一年了!”金妈妈又对红袖说:“红袖既然说的那般好,妈妈的心由不得不动,如此,你明日就去教习坊吧,月茹登台之前,妈妈要看到你说的这些变成真的才行!”
听到这里,元小小只觉得被一股巨大的喜悦击中了心房,竟然激动的流下泪来,连忙对金妈妈千恩万谢的,时辰也不早了,元小小和金妈妈定下了最晚十日后让她看到一场能足够吸引宾客的表演盛会,否则,一切还要另作计较,金妈妈又嘱咐了红袖几句,两人就一起从房中出来。冷不防看见冯月茹此刻竟然站在外面,像是已经站了良久了,身子木然僵立,杵在那看见她们出来动也不动,一双妙目冷冷的看着红袖、看着冯月茹望着自己的眼神,元小小突然打了个冷颤,这才意识到她和金妈妈达成协议,牺牲了什么,那是什么眼神啊?那么冰冷,夹杂着嫉妒和仇恨,坚冰利剑一般的撞击着元小小毫无防备的心灵。元小小赶紧别过头去和金妈妈道别,然后夺路逃去,身后还隐隐传来金妈妈冷冷的声音:“月茹啊,我正要找你有事商量,你来的倒巧……”
元小小觉得自己心跳的厉害,一口气跑回自己房中,掩了门坐在床边怔怔的发呆,没想到红袖没事了,冯月茹却搭了进去。元小小突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她先是为了自己阻止红袖卖身,后来红袖自己也有同样的愿望,所以她一直觉得破坏金妈妈想卖掉红袖的做法理所当然,没曾想同一个火坑,她刚把红袖拉扯上来,又亲手推进去了另外一个同样无辜的姑娘。元小小为了自己的自私感到愧疚,又为了冯月茹的眼神感到害怕……元小小发狠道:“既然身在青楼就早晚有这一天,我只能救一个是一个……其他人我没有能力……我不是救世主……”
越是这样安慰自己,就越是觉得害怕,元小小慢慢的躺倒在床上,两眼无神的盯着床顶上的红色轻纱,心里迷蒙一片,千万个念头从心里闪电而过,她却一个也抓不住。一股深深的疲惫和无力从内心深处弥漫上来,将她整个人吞没,元小小流下泪来,她突然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令人窒息,她疯狂的想念着以前的蓝天白云,想念着可能还在为自己着急害怕的爸爸妈妈,想念着那些毫无心机的朋友,她疯狂的想念着那个向他求婚的穷小子,她轻易地记起来以前她从来不在意的,他对她的好,对她的痴迷和爱恋,那些一点点,一滴滴,一起的画面。她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绝望和愿望,元小小喃喃的不断自言自语:“究竟还能不能回去?还能不能回去?我还欠他一句话,一个保证……”
刚才还信心万丈的元小小瞬间就被这种强烈的绝望和愿望击倒了,她觉得好冷,冷的忍不住战栗起来,她连忙拉过被子紧紧的把自己包裹起来,蜷缩着抱住自己,拼命的放空自己的意识,渐渐地昏睡过去……最后定格在元小小脑海的,只有那个穷小子忧伤眷恋的脸,疯狂的想念在睡梦中狠狠的撕扯着元小小的心,元小小放任自己被这种痛苦淹没,痛快的去记忆他的每一个瞬间……
元小小的灵魂陷入了沉睡,红袖的灵魂却渐渐苏醒过来,她嘤咛一声醒转过来,发现自己在自己房中,只是天色已黑,小桃红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屋子里黑灯瞎火的,不由高声唤小桃红,小桃红闻声连忙跑进来,红袖吩咐她掌了灯,又让她重新把自己的头发抿了抿,红袖看见小桃红脸红红的,笑问道:“你今天是遇见什么喜事了?这么红光满面的。”
小桃红一听,忽然跪倒在地,兴奋的声音都变了,望着红袖说:“小桃红能服侍姐姐真是祖上积了德,小桃红家里穷,被叔叔卖进了青楼,从来没想到还能做一个清白人,不承望能服侍姐姐,而姐姐又有这般大本事……如果姐姐日后脱离苦海,小桃红愿意一辈子为姐姐做牛做马……”
红袖诧异道:“谁要你做牛做马了?这话从何说起?”
小桃红急道:“姑娘是嫌弃奴婢服侍的不好吗?”又絮絮叨叨的把夜明楼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红袖折服金妈妈的事情说了一大通,红袖这才明白,不禁心中大喜,暗想,她果然做到了,听到小桃红说道金妈妈如何对自己折服,别人对自己如何敬佩,也禁不住微微有些得意,连忙对小桃红说:“你聪明伶俐,又不爱惹是生非,谁会嫌弃你?快起来吧,我答应你就是。”
小桃红这才破涕为笑,主仆两人正在房里咕咕呱呱的说笑,冷不防房门“嘭”一声大响,闯进一个人来,两人回头一看却是冯月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