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的除夕夜,与家人们一起吃过年夜饭,天已经黑成一团浓墨了。家家户户的烟花开始出发,呼啸着,交织着,此起彼伏的冲上天空,在最高处盛开出绚烂的放射状的花瓣,而后消失。年的气息开始进入高潮,这时的山村才像过年。那些在外谋生的乡亲们像宿鸟一样飞回了村庄这棵大树,焰火多像他们叽叽喳喳发出的欢叫!
我一个人走出家,沿着柏油马路到另外一个村庄玩。周围的村庄都是一片辉煌的焰火,轰鸣、尖利的声音,艳丽炫目的色彩,稍纵即逝的感觉一齐涌来,将年的喜庆和兴奋烘托得热热闹闹。我穿行在这种人造的虚幻中。远处,马路边一盏微弱的灯光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养蜂人低矮的木板房里透出的煤油灯光,在除夕之夜的风中摇曳,闪烁,像一只受惊的蝴蝶扑扇着翅膀。一个中年男人坐在一个小凳子上,一个人喝酒。几百箱蜜蜂整齐的排着队,蹲在泥土地上。我似乎能听到他呷酒的声音,蜜蜂嗡嗡嗡的声音,寒风掠过的声音和灯光跳跃的声音。
天空中的焰火更加肆无忌惮,一朵追着一朵,一丛拥着一丛,照亮了这片原本寂寥的夜空。
我经过这盏灯光,摇曳的灯光比烟花寂寞。
过年的时间过得最快,转眼已是正月十五,元宵节。
山村的年轻人又出外打工了,空剩下一个窝。焰火已经退出了山村。元宵节的夜晚真是一个美丽的夜晚,纯银一样的月光铺在大地上,明朗,安静,月光柔柔地照耀着大地,山川、河流,村庄、道路亮如白昼。我照例去那一个村庄玩,又经过养蜂人简易的木板房。我的心绪像月光一样透彻,宁静。回家时已经很晚了,我躺在床上,窗外的月光更加晶莹,纯银一样,丰盈得涌进我的房间。山村已经沉入了梦乡,没有烟花,没有虫鸣,没有狗吠,我能听到月光泻地的声音。谋生的人们已经在异乡的流水线上、工地上和写字楼上开始了他们新的一年的生活。
我再也躺不住了,起身坐到写字桌边,抽出钢笔,纸张,想写点什么,但什么也没有写出来,只有月光仍在濯洗着我的心灵。
无人挽留的月光,终将悄悄流逝,一如繁华和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