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严以寒走出房门,来到客厅,在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今夜,他无眠。
一个人在孤寂的时候总会想起以前的事,他也不例外,思绪随着时间的流逝再次回到那一天。
人的幼儿记忆是一件相当特别的事,有人说愈聪明的人有记忆就会愈早,所以他几乎是在婴儿的时期就有了记忆,但是这样的记忆对于他来说,他宁肯从来都没有,这记忆足以影响他的一生,那年他五岁。。。
在那一年的某个月黑风高的深夜里,他的亲生母亲程欣心带着他来到孤儿院门口。
“你爸爸不要你,我也不想要你,所以,你自己想办法求生吧!”他的母亲冷冷的说。
他的亲生母亲话说完就毫不回顾的走人了,他大喊大叫的追赶上去,抱住母亲的腿:“妈妈,你不要走,不要走,你不要寒寒了吗?”
程欣心扯开他弱小的臂膀,一边把他往回拉,一边说:“我还要你干嘛?本来指望你能留住你爸爸的,可是没用,他根本不会娶我,还和别的女人要结婚了,你根本都没有利用价值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生下你,现在倒好,带着个孩子我连再嫁都难,你都已经变成了我的累赘,所以,你听好,我不要你了!你挺清楚了吗?我-不-要-你-了!”最后的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的口。
再次被拉到孤儿院门口,他大喊大叫着,“不要!寒寒以后一定会听话,一定懂事,别不要我!求求你妈妈!”
“啪!”的一记耳光在如此深的夜显得格外的响,落在了严以寒稚嫩的脸上。
“闭嘴!你这么喊下去,有人出来了怎么办?你想害死我啊?你给我听好了!要是别人问起你关于我的事,你最好乖乖的说不知道!听到没?不然我有你好看!”程欣心警告着他。
然后,再次的,她转身走人,这次严以寒依然大哭大叫的想要追上去,对于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母亲就是一切!就算被打,被抛弃,他也不能就这么被母亲扔下!但是程欣心用腰带将他瘦小的手腕缠在孤儿院门口的铁栏杆上,使他无法脱身,他只能眼睁睁的泪流满面的看着自己亲生的母亲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直到看不到母亲的身影,她母亲都没有回过一下头。
这就是他最早的幼儿时的记忆,他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抛弃了!
然后在孤儿院里度过了两年还算安稳平静的日子之后,在孤儿院的这两年里,不论遇到什么事情,他都没有哭过,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年幼的心始终停留在母亲离开的那一晚。
有那么一天,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他的父亲严诺南忽然出现在孤儿院,要带他回所谓的家。
本来以为,他的噩梦般的童年已经结束,以后迎接的将是家庭的温暖,然而,其实只是噩梦换了场次,在短暂休息后再度上演。
与亲人相见的场面是感动的,在父亲领着他的小手走进严公馆后,所有人都是声泪惧下,说好不容易才找到他,这个家是多么的希望他能回来,严以寒只记得从未见过面的所谓今后的母亲抱着她,开始不停的掉眼泪,父亲则是对他点点头,持着一贯温文的态度,他还看见爷爷就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在尚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时,就已经被送进房间。
就在他在家呆了才不到一个星期之后,他开始了解了一切。
后母金巧芙只有在他回来的当天抱过他,对他露出过笑容,然后就是。。。
“过来!我肩膀好痛!给我过来捏捏!”金巧芙唤着他。
有些迷惑,他看着金巧芙说:“妈妈,我。。。”
谁料,听到他的话,金巧芙赫然大怒的从沙发上跳起来大叫:“住嘴!不许叫我妈妈!你才不是我儿子,你只是你爸一时糊涂在外面和一个狐狸精生的野种!要不是我不能生。。。”她低下头,有些难过的表情只持续了几秒钟便又换成愤怒的表情继续说到:“要不是有特殊的原因,我才不会让你爸把你接过来!”
有些发愣,严以寒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愣愣的听着这一切。
金巧芙走过去,揪起了他的耳朵,说:“你给我听好了,我非常不喜欢见到你,要不是怕你爸再去外面找女人,我也不会想尽一切办法说服你爸把你接过来一起住,你以为是你爸想你了,爱你了才把你接回来的对不对?哈哈哈。。。。”一阵狂笑之后,她继续说:“才不是,本来啊,他就怕你爷爷知道他在外面有你这么个私生子,可是后来因为你严家就要绝后了,我才劝他把你领回来,不然你凭什么进这个家门?啊!还有你爷爷,我觉得啊,当他知道你爸有你这么个私生子以后并不是特别希望见到你哦!所以啊!接下来的日子你最好给我乖乖的听话,我还可以让你在这个家过得安稳些,不然啊,我可以让你来也可以想办法让你走!知道吗?”
严以寒茫然的点点头,他不是傻子也不是聋子,当然能听懂金巧芙的话,原来他真的没人爱,在他的世界里,有的只是被抛弃,被拾起,再次被抛弃而已。
接下来的日子,他真的很乖,并且变得少言寡语,性格冷淡,而且能住在学校都不回家,因为他知道那个家是多么的不欢迎他,直到他十四岁那年。。。。。
走出学校大门却意外看见对他从来不闻不问的爷爷严正宽,示意他上车以后,爷爷甚至连话都没和他说。
坐进车子里面,严正宽只说了一句:“刚才接到通知,你爸爸和你妈出车祸了,我们现在要去医院。”
听到这句话,他竟然除了吃惊没有任何反应。
无声无语的来到医院,看到的只有医生叹息般的摇头。
和严正宽一起来到太平间,看着两具失去血色的尸体,他所感觉到的却不是伤心也不是难过,而是觉得这是失去生命的两个人,好像跟自己没有丝毫关系。
然后就是严正宽将他接过来一起住,严以寒能感觉的到,这个所谓的爷爷,也只是名义上的亲人,对于他,爷爷从来都不多问。
这就是他的童年,阴暗无色的童年。
思绪在痛苦中挣扎了几圈回到了现实,喝光了杯中的红酒,他走到窗前看着那一轮冷冷的残月,他竟然笑了,现在的世界是他的,他自己的世界由他自己主宰,他到底还是赢了,现在的他只有不停的抛弃别人的份,他再也不会被别人抛弃!他赢了,是他赢了!哈哈哈!他对着天空长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