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分开人群,许同山从空隙处走至道路中间,他看到飞扬跋扈的蔡英威,不禁微皱眉头。他环顾现场之后口吻严肃地问道:“你们因何事围聚于此,阻塞道路?”
蔡英威一见许同山立时满脸堆笑地说道:“原来是许先生大驾光临。事情是这样的,方才我正在路上行走,锦五一脚踢起石头将我的额头砸破。我正与他理论此事,却不料想锦绣坪来了好几百人将我等团团围住。我只是为无端受伤之事向锦五讨要个说法,至于锦绣坪为何来了许多人,他们又想干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听了蔡英威之言,锦五心中暗骂蔡英威真是既霸道又刁顽,一通巧舌如簧就把脏水全然泼在了自已和锦绣坪学子的身上,却把他的无赖行径摘得干干净净。
“是这样吗?”许同山看着锦五,眼神里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你这个锦五真能惹事生非呀!
“有部分属实,构陷的成分也不少。”锦五不愿多做解释,回复简明扼要。
尽管对锦五有些许不满,但蔡英威的人品摆在那里,许同山无论如何也不会全然相信他的话。以蔡英威的霸道和恶劣,被人砸破了头,只是讨要一个说法,骗三岁小孩子呢?
“锦五若真得伤了人,该赔偿就赔偿,该道歉就道歉。你们双方为此事起争执完全大可不必,至于聚众滋事,阻塞通行就更加于理不容。”许同山口气愈发严厉,挥挥手寒声说道:“现在请你们都散开,否则你们中为首闹事者将受到惩治。”
锦五深知许同山说话的份量,便对学子们说:“大家听从许先生的吩咐,都散开吧。”
可是只有少部分学子向后退却,大部分人都把目光望向杜岸,显然都在等待他的指令。
杜岸将头短暂地低垂了一下,然后很屌地一挥手,等待他发话的学子们立时井然有序地散开,沿道路两边一字排开,将道路完全让出来。
“怎么?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许同山看向仍驻留在路中央的蔡英威等人,言语间不怒自威。
蔡英威一挥手,痞子们都退向两旁。
蔡英威又陪着笑脸,毕恭毕敬地对许同山说:“请许先生先行通过,我和锦五的事稍后再谈。”
“我很好奇,想知道你们将以什么方式来解决这起伤害事件。”佟小姐款款走到许同山身边,乍一开口,声音如出谷黄莺般悦耳动听。
锦五朝佟小姐看过去,正与她的目光相碰。锦五六识过人,目光透过太阳镜片清晰地看到了那双美丽风情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神彩。如果用什么词汇来形容她这种神情,锦五觉得没有比不怀好意这四个字更加恰当的了。
锦五明白,这个女人对遭到自已“侵犯”这件事情仍然耿耿于怀,看来当好人做好事并不是件轻松愉快的事情,甚至是充满未知的风险。
其实蔡英威一早就注意到许同山身后跟着一个衣着不俗,外形与气质卓而不群的女子。此时见女子竟然对自已的事情很感兴趣,眼中立时光芒迸发,更加神气活现起来。
蔡英威两手掐腰趾高气扬地说道:“有句话叫打人不打脸,锦五用石头击中我的额头,这件事情不是轻易就能了结的。虽然我不想大动干戈,可是也不能善罢干休。人善有人欺,马善有人骑,如果今天这件事情一笔带过了,我蔡英威以后还有何脸面在胭河谷地中立足。”
蔡英威一番话貌似义正辞严,却刻意把自已打扮成一个受到欺凌的弱者,可是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却感到充满了痞味和匪气。
看到佟小姐反应冷淡,蔡英威血葫芦一样的脸上旋即现出谄媚的笑容,低声下气地说道:“不过在下倒是愿意听听这位美丽而高贵的小姐有何指教。还有,在下名叫蔡英威,冒昧地请教小姐的芳名。”
佟小姐嫣然一笑,轻启朱唇道:“我听闻胭河谷地自古就有尚武之风,当一个男人遭到他人冒犯时,决斗往往成为那些视尊严为生命的勇敢者解决问题的唯一选择。”
佟小姐并未理会蔡英威结识她的企图,却煞有介事实则用心深险地说出这样一番话。
“这位小姐很有见识呀!”蔡英威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异常,他看着杜岸说:“为了我蔡英威的尊严,我决定与锦五进行决斗。如果他是草鸡一枚,认怂畏缩而不敢出战,那么我不介意锦绣坪另外有人代他出战。”
许同山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朵里,感到一阵心惊肉跳,他暗自嘀咕:“这个佟家女子真够阴狠的,为了报复锦五的轻薄竟然空穴来风地编造出决斗风俗这码事。我在谷地生活了三十多年从来都没听说过有这种拼命的风俗,亏她想得出来。看来这下锦五有麻烦了。”
许同山意味深长地看了佟小姐一眼,轻声说:“佟小姐,说话要顾忌后果,于您来说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可是搞不好就会闹出人命。”
佟小姐淡然地说:“我看热闹的还怕乱子大吗?”
看着佟小姐一脸无辜的表情,许同山暗自着急,却一时无计可施。
若是换成别人,许同山一定会制止这种胡闹的行为。但是对这位佟小姐,他却顾忌颇多。
刚才在清理佟小姐被烧毁的汽车之时,许同山与她进行了简单的交流,得知她此来洛园是来洽谈一项重要的交易,而此交易对洛园主人来说又非常重要。许同山深知佟小姐这种家世雄厚、性格强势、平素骄横成性的大小姐招惹不得,如今她肩负特殊使命,惹恼了她很可能会影响这项洛园筹划已久的交易,自已因此会落下满身不是。
“这位小友,看来你是锦绣坪学子中的领袖喽。”佟小姐又将目光落在杜岸身上,“我想知道你对这件事情如何决断,我希望你们锦绣坪学子能光明磊落地参与决斗,否则日后锦绣坪岂不是给他人落下话柄。”
美女对男人总是具有强大的感召力、媚惑力与杀伤力,即便杜岸这种血气初旺的大男孩也无法抵御。佟小姐绵柔甜润的声音令杜岸心潮激荡,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锦绣坪学子不惧一战!”
蔡英威屡次挑战锦绣坪,被向怀瑜冷处理后又屡次放出轻侮之言,早就激起了锦绣坪学子的义愤,今日听杜岸如此铿锵有力的回答,顿时个个热血沸腾,齐声高喊:“不惧一战!不惧一战!”
锦五心中暗暗叫苦:这回算是惹祸了!这件事本来也不是没有化解的可能,却偏偏遇到了这个可恶的女人从中兴风作浪,推波助澜,搞得无法收场。看来今日之事已无法善了,既然如此,事情是自已惹出来的,就该一力承担,事后校长责罚就责罚自已一人好了。
想到这里锦五上前一步喝道:“蔡英威,你休要张狂,我锦五接受你的挑战。不过有言在先,胜负只在你我之间,绝不会有第二场打斗,你若是个男人就痛快应承。”
“好,我答应你!”蔡英威双臂一抖,浑身气息暴涨,强悍霸烈的威势令周围的锦绣坪学子们心神都为之一颤,“不过,我也有言在先,刀枪无心,拳脚无眼。若有伤亡,后果自负。你可敢答应?”
此时锦五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愤,朗声答道:“既然是生死对决,那么就生死无论,各安天命!”
看到双方针尖对麦芒,佟小姐微微一怔,她没想到清秀而略显单薄的锦五原来也是个血性男儿,竟然敢于以命相拼。她不由想起那条死蛇,如若锦五当时真的救了自已,自已岂不是恩将仇报?她忽然感到有些后悔,责怪自已有些小题大做,因而一下变得犹豫起来。
恰在此时,王林走过来,他敬畏地看了佟小姐一眼,然后对许同山说:“我问了卫营中的几个高手,他们说斩断锁喉飞龙的人用的就是锦绣坪的功法。而且我把树蛇拿给锦绣坪的几个学子看了,他们也肯定了这个说法。我怀疑可能真是……”
“我知道了……”许同山叹了中气。
佟小姐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中,柳眉轻蹙,沉吟一下之后她两只玉手轻击,赞叹道:“今日所见,谷地中男儿果然血勇。为了表彰武道高强者,弘扬精进尚武之风,我代表夏南州佟氏家族宣布,获胜一方将获得三百万华夏元的奖励。在场无论是谁,只要获胜,即可获得奖励。不过,比试只限一场,这点是我必须申明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佟小姐的悬赏公告一出口,现场一片哗然。锦绣坪学子们交头接耳,一时间议论纷纷。自觉修为尚可者皆摩拳擦掌,恨不能代锦五出战;修为差强人意者皆摇头叹息,不是恨自已天赋不佳,就是恨自已平时用功不够。
此时,蔡英威心花怒放,乐得嘴都咧到耳根了。三百万对平常百姓是笔巨款,于蔡家却并不显得多么弥足珍贵,他高兴的是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明丽女子竟然是夏南州佟家的女儿。刚才他只是隐约听到许同山称她为佟小姐,现在终于清楚了她的真实身份,不由想到了另外一层。
佟家在夏南州是数一数二的豪门,在政商两界有广泛深厚的人脉关系,可谓势力通天。蔡英威的父亲蔡力雄曾挖空心思意图与之攀上关系,借以寻求保护伞,可结果是热脸贴冷屁股,屡屡吃到闭门羹。
蔡英威此时的想法是,如果通过今天这件事情能获得佟小姐的好感,今后就有机会与之接近,然后顺势建立良好的关系,那么他将做到他老爹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
片刻之间,蔡英威有些神情恍惚,竟然发起了春秋大梦。他想如果从今日起能博取佟小姐的芳心,抱得美人归,那么日后他蔡家飞黄腾达,跻身上流社会自然指日可待。到那时,他蔡家将屹立于豪门之林,家势名望将如日中天,看有谁还敢对蔡家不利。
蔡英威越想越美,越想越得意,对佟小姐的态度越发恭敬起来。
其实佟小姐之所以搞出悬赏一事,皆因她已心生愧意。她的确没想到自已恶作剧一般的行为竟然要引发双方生死相博。
很明显,蔡英威的年纪比包括锦五在内这些锦绣坪学子们大许多,身体的强悍程度与他们相比更加一目了然,自然他们之间的战力差距也就显而易见了。在她看来,差距如此悬殊之下,双方一旦生死相拼其结果可想而知。
佟小姐本也不是什么蛇蝎心肠的歹毒女人,她只是羞愤之下想借蔡英威之手修理锦五一顿,出掉积郁胸中那口恶气。她甚至还天真地认为,面对蔡英威的叫嚣,锦五根本就无胆应战,只有选择退却,当众丢人现眼,如此她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可是当事情真正发展到双方搏命相争之时,她有些慌了。
从树林中那条飞蛇的尸体来看,她认为锦五有可能是救了她的,尽管她有非礼行为,但也罪不至死,毕竟锦五还是没走出青春期的孩子。
慌急之下,佟小姐大脑短路一般地想到了一个无比糟糕的主意,她记起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她觉得只要激励出最强者与蔡英威对阵,那么锦五就可避免丧命于蔡英威手下。
三百万于她和佟家来说并不算什么,首先是可以救锦五一命,使她免于可能存在的忘恩负义之骂名和良心不安。另一方面,三百万奖励的事情传出去无疑会大大传播佟家的声望,这对她的家族,对她在家族中的地位都是大有裨益的事情。
自以为高明的佟小姐此时颇有些如释重负之感,可是许同山看她的目光就像是看见了一个疯子。他心说:“这哪里是名门大家的闺秀,分明是个惹祸肇事的妖精嘛!”
许同山本来希望锦五能自求多福,化险为夷。可是如今事情明显在朝向失控方面发展,在场的都是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半大小伙子,如果双方在决斗中真的发生流血,搞不好会激起双方大规模冲突,造成大面积的伤亡,酿成无可挽回的严重后果。
想到洛园主人与向怀瑜之间的特殊关系,许同山觉得自已不能无所作为,放任事态的发展。他唤过王林,对他耳语几句。王林点点头,转身迅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