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为凤栖梧所梳的发式,原本就是朴素简约,仅仅是用那一支金钗轻轻地挽起。金钗一被抽出,一头青丝立刻如同瀑布般垂下,扬起几缕清淡的发香,一时间叫苏誉心猿意马。
“凤姑娘发间的这支金钗,手工倒确是精巧,只可惜并不适合出现在闺房,”苏誉说着一手拈着金钗,一手抚上凤栖梧的长发,微闭着眼睛沉醉在这股发香中:“凤姑娘果然是人间绝色,单单这一头的青丝就足以将多少男人的魂魄都给勾了去。唔……你——!”
苏誉只觉得面前银光一闪,他下意识地想要闪躲,只可惜这道银光的速度快得出奇,凭苏誉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闪避不及。他的面色忽然一瞬间变得难看至极,瞳孔骤然间放大,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凤栖梧:“你,你个小贱人——!你做了什么!”
“噢?苏公子这口改得倒是真快,”凤栖梧推开手边的古琴站了起来,冷笑着看了一眼眉间立着一根银针的苏誉道,“方才还是人间绝色,怎么转眼的功夫,就变成小贱人了?”
苏誉脚下踉跄着退开了几步,指着凤栖梧一字一句地道:“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是谁派来的,和我左相府究竟有什么恩怨?为什么这么处心积虑地想要对付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颤颤地伸手至眉间,想将那根没入眉间的银针拔出。
凤栖梧淡笑着看了一眼苏誉:“好心奉劝苏公子一句,如果还想要活命的话,此刻最好不要轻举妄动。银针上有我为苏公子特意调配的毒药,万一一个不慎剧毒攻了心,苏公子可怨不得我。”
“你——!卑鄙无耻!”苏誉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嘴上虽硬,身体的动作却是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就连脑袋也不敢多转一下,生怕自己活了二十余年的这条小命真的就葬送在了这里。
“我卑鄙?”凤栖梧绕过浑身僵直的苏誉,失笑道,“苏公子是不是忘了,今日可是你自己找上门的,我凤夕可没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踏进来。那支金钗好端端地戴在我的头上,如若苏公子不去触碰它,绝对不会有半点事发生。一切都是苏公子自找的,不是吗?”
“好,好你个凤夕!”苏誉足足愣了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要大声呼救,他张口冲着门外喊着,“快来人,快来人啊!十娘你好大的胆子,还不快给本公子出来!”
十娘刚安抚好了心如死灰的沉鱼,回到屋外,就听见苏誉气急败坏的声音,听着像是火气还不小。她风韵尤存的脸上苦色顿现,心里不由得琢磨着,沉鱼那丫头才刚闹腾完,凤丫头又惹出什么事端来了。
愁归愁,苏誉这个人她还是得罪不起的。于是十娘在屋外稍顿了一会儿,片刻之后,脸上又洋溢起妩媚的笑意,哪里还看得见刚才零星半点儿的苦色。她伸手推开屋子的门,款摆着纤腰扭了进去,边走边道:“苏公子这是怎么了,好大的火气啊。可是我家的凤丫头惹着苏公子生气了?凤丫头今日第一天迎客,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苏公子您多多包……包涵……”
十娘的话还没说完,看见屋内的情景,不免站住了脚步,瞪直了眼睛。半晌之后才想起来,一声惊叫:“啊——!天哪,苏公子!您这是,您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在屋里玩着,怎么会……”
“十娘,你养的好丫头!居然,居然胆敢对本公子下毒用暗器,本公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左相府定要让你整个醉红楼的人陪葬!”苏誉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站立在那儿歇斯底里地吼着,“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本公子把那个贱人抓起来,找解药,解药!”
他此刻悔恨交加,心底里一个劲地懊恼着自己怎么就被凤栖梧一张漂亮的脸蛋蒙蔽了,忘了这其实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呢?当初他那个被全府上下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妹妹,可就是被这个女人用鞭子当街抽得遍体鳞伤。没想到继妹妹之后,他也着了这个女人的道。
“是是是,”十娘忙不迭地应着,她看了眼旁边一脸云淡风轻地凤栖梧,不免有些疑惑道,“苏公子,这根银针真是凤丫头她……会不会其中有什么误会?”
“误会?!”苏誉骤然间提高了音量,若不是凤栖梧之前警告他不得轻举妄动,他恐怕都要克制不住冲到十娘面前甩她一个耳光,“你瞪大眼睛看看清楚!这是误会吗?上了毒的暗器现在正立在本公子的眉间,误会?”
十娘见将原本就气急惧急的苏誉,又给惹恼了,一个劲儿地安抚着赔着不是。随后她板起脸,朝着屋外厉声喝道:“快,把凤夕姑娘给我抓起来!”
话音才刚落下,屋外一下子冲起来数名身穿劲装的醉红楼护院。他们一个个手里握着出鞘的长剑,身形矫健地将凤栖梧围在了正中央,面色严肃凝重地等待着十娘下一步的命令。
凤栖梧被护院们限制住了行动,十娘的心便放下了几分来。她小心地站在护院的身后,慢慢地踱着步子道:“凤丫头,你同苏公子开的这个玩笑,未免有些太过了。还不快把解药交出来,再好好地同苏公子解释解释赔个不是,苏公子宽宏大量,想必也不会同你一般见识。”
“要我向他赔不是?”凤栖梧丝毫不惧身旁围着的那一众护院,她轻挑起眉,声音不响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让屋内的所有人都无法忽视,“做梦!”
“你——!”苏誉气急,刚要冲上前来,想到眉间还挨着银针,只得生生地忍了住,只能用目光狠狠地瞪着凤栖梧,似要将她瞪穿了瞪透了才肯善罢甘休。
十娘忙在旁边帮腔道:“凤姑娘,别闹了,快把解药交出来!”
凤栖梧不屑地看了苏誉一眼,之前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如今全然不见,有的只是撕去了虚伪的优雅外衣之后,残留下来的丑恶嘴脸。
“你们别白费心思了,针上之毒根本没有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