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短夜长的冬日,夜幕很快就降临了,送老师一行人离开后,浓浓的夜色已经弥漫到跟前,星星点点微黄的灯光点缀起落幕的村落。
黑灯抹火藏在屋后的猪圈,刺破耳膜的凄厉嚎叫的肥猪,站立不安抖动着肥大的猪耳朵,时而咆翻脚下的坑坑洼洼。绑在圈外树桩的憨厚水牛跺着牛脚喷出鼻息,似乎对这种吵闹的动物不耐烦极了,一双汪汪的牛眼急迫透露出回归牛栏,以避呼气成雾的萧瑟寒冷。
“鸡群赶回笼了”老三木着一张脸道,甭管冬夏秋冬,她的裤脚总会一只高一只低,一手提着鸡食盆,一手拎着根手指粗的竹枝进了厨房。粗鲁地勺了一瓢井水冲洗了下粘在手上的麸皮,这才驼着背低头蹲坐在灶膛的另一边,准备架柴生火。
奶奶手上执着大勺子飞快勺起煮热了的潲水,神色匆匆抬了一眼,习以为常道“起好油锅拍一两粒蒜头下去炒香,再放水下去煮汤,你妈说这几天上火了,想吃个芥菜汤,唉,都不知来不来的及了,回来连口热饭也吃不上了……”
能用一个字,绝不会说出两个字的老三低头应了声“哦”,便不再言语,怎么怎么做,她已经听出耳茧来了,穷人家的孩子对这些简单的煮汤炒菜实在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往常的此时,晚上的饭菜早已准备妥当,就等人开饭,可如今被这一耽误,洗干净切好的白菜,芥菜,土豆,鸡肉,猪肉还堆放在砧板周边,纹丝不动的。
奶奶也顾不上别的,把装好的潲水挑起,抹黑往屋后的猪栏疾步走去。饭可以晚点吃,可猪牛不得不先安置。
气喘喘倒了两大桶潲水喂完猪,又回来匆忙忙提了桶热好的潲水给牛喝,恨不得四条腿走路的奶奶趁着这会儿功夫伸了个懒腰,也顺手把绑在树桩的绳子解开,比起不通人性的猪畜,温厚的水牛吃饱喝足,笨拙往牛栏颠跑而回。
把围着猪牛的门上锁后,奶奶才把空桶提回来,料理完这些,她也暗暗松了口气,扶着灶头边角伸了伸直不起来的腰,深吸了口气叹道“唉,这人啊,不服老都不行咯,几桶潲水把这条老腰都给折腾没了”
“……”老三低头,全神贯注盯着灶膛里。
奶奶也没指望沉默的老三开口,歇了会,转身抓起一把放在菜篮子厚肥苍翠的芥菜扭断,松散撒落烧的翻滚的汤锅里,水滚珠漫,澄清黄亮的汤水起起落落,放盐,装盘,利索极了。
一声滋拉……,快速翻炒倒入油锅的鸡肉,姜片鸡肉的香味一下子就出来了,奶奶用锅铲把鸡肉摊开来,炒出鸡油,这过程得慢慢等,急是急不来,奶奶便趁这会功夫又出了厨房。
老三认命地塞了一大把稻草进灶膛,起身执起锅铲,踮起脚尖时不时翻动一下锅里的鸡肉,可顾此失彼,炒得起鸡肉,忘却了火。这不,没人看顾的火欲熄欲灭,火烟一下子从铁锅四边冒了起来,呛鼻,刺眼的白烟肆起的机会来了。
老三一脸苦仇深大地放下铁勺,复又蹲在灶膛前,低垂着头捅着塞满稻草,又满是草灰的灶膛,手忙脚乱死劲往下压草灰,可压不住冒出来的烟雾,很快,浓厚的白烟就在不大且有些漏风的厨房漂浮,外面不知道还以为失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