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猝不及防地给了小鬼头一个亲吻。
唇瓣轻轻在他粉嫩的脸颊上贴了一下，迅速离开。他的肌肤很嫩，如黎明第一滴凝结的露水般润滑。
这回，小鬼头吓得一蹦三尺远。绿眸中闪着复杂又惊愕的光彩，一时变化万千。
不单单是他，连我自己也愣在了原地。
我与他尴尬地对望着，一瞬间两人的耳根子皆红透了。
待我反应了过来，立刻暗骂自己道，陨若啊陨若，你……你真真是个不中用的东西！教鬼迷了心窍不是？怎么……怎么会对一个七岁不到的小鬼头做出这等……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况且……你现在可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男人啊！！！
“你……你你你你你竟敢非礼我！！！我我我……我可是个男孩子啊……”小鬼头颤颤悠悠抬起一根指头指着我，那模样极像戏本段子中责骂负心人的动作。
我虽然也觉窘迫羞愤，却比这小鬼头看起来镇定许多。我迅速在脑中扫着那些戏本段子和看过的志异传记，忽而灵光一闪，想了个妙绝的借口掩饰自己的失态。
我轻咳一声，使了个诀从手中变出一把折扇来，做出一派潇洒的翩翩公子模样，道，“小鬼啊小鬼，你有所不知，吾乃是妖界的竹妖，前些日子幻化做人形到人界游玩时，不巧见着了你一眼，吾心下挂念，觉着自己对你有了些个意思，于是今日特从妖界而来，只为见你这讨喜的小娃娃一眼，有个肌肤之亲、云雨之夜呐……”
竹林中的竹子长势颇好，给了我点思绪，让我随口胡诌出自己是个竹妖这等荒唐之言。甚至还说出了肌肤之亲、云雨之夜此等污秽之言，看来我记仇的功夫愈发厉害了。
“胡说八道！你、你明明是个人，怎可能是竹妖呢？！而且……这‘对我有了些个意思’‘肌肤之亲，云雨之夜’？是个什么意思？”小鬼头毕竟是小鬼头，似乎不甚明白我话中意思，只得挠挠头苦思冥想。
我见他认真得打紧，再想之前他满面通红的糗样，以及我亲了他脸颊后那双绿眸里“精彩”无比的变化，自觉心中的怨恨发泄了不少，人也畅快了许多，良心便又回了来，不想再为难这无辜的小鬼头，于是又轻咳一声，拍了拍那小鬼头的脑袋，故作意味深长道，“小鬼头，我若非竹妖，怎能能在须臾间将你带到这城郊之外？我若非竹妖，怎能从那坏人叔叔的手中救下你呢？我若非竹妖，这把折扇，又如何凭空变来罢？至于那句话的意思嘛……”
我故意停下，吊着小鬼头的胃口。
他倒也不急，只是打量着我，又散发出先前的那种傲气，似乎在考量着我言语之真假。
此时，我心中对梵音造的那些孽的怨气已经消去了大半，便也不好再逗弄着小鬼头。恰好我与重明所约之期将近，我须得赶去那甚么九王爷连胤府邸，也便无甚么空子再与这小鬼纠缠不休了。
“小鬼头，吾今日有一约，此刻时至。所谓送佛送到西，你且告诉我，你要去哪个地儿？我送你回去便是。”我善心大发，权当是方才耍弄他的歉礼。
“你还没有告诉我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小鬼头倒也拗了，还挂念着方才我的那通胡言乱语。
“小鬼头，等你长大些自然明白了。”说罢，我还弹了小鬼头一个脑门镚儿。
“你倒是告诉我，你究竟是哪家的娃娃啊？”我之所以会有此言，一则因为作弄了小鬼头后心中快意了不少，二则亦是为自己方才唐突的行为讨个救赎——我堂堂血契妖凰陨若，竟只因一双神似救命恩人的眼眸，就白白占了一人界小娃的便宜去，这事若传了出去，我定是会沦为六界笑柄的。便只思及至此，都令我无比羞愧呐。
我本是好意做个顺水人情给他，却不想这小鬼年岁虽小，性格却忒刁钻了，目空无人不说，竟还是个死脑筋。
他愣是不告诉我，只一个劲儿追问我方才话中的意思。
“你若是不告诉本……不告诉我……我就也不回答你……我还会要父亲大人诛你九族！！！”小鬼头神情倨傲，看得我既有教训他一顿的冲动，但更多的是无奈和汗颜。
神啊……你要我如何向一个小鬼头解释何谓肌肤之亲、云雨之夜……这不是生生要我教坏那一棵嫩苗苗吗……
况且，这个臭小鬼说话也忒不合体面了。诛我九族？他以为自个儿老爹是皇帝老子么……
我心下忙打起小算盘来。
见这小鬼仍是一脸殷红又故作高傲的模样，小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我心知若不告诉他，他定是不放我的。无奈之下，怕这小鬼头再问出甚么惊世骇俗的话来，我不得已，下了个有失厚道的决定。
我小施法术，小鬼头便昏厥了过去。
在他坠地之前，我迅速接过他，将他抱在怀中。
我实非成心要如此待他，然世事岂能尽如人意。我是不得不如此为之。
所以我早说，我对这些麻烦聒噪的垂髫小儿，谈不上厌恶，却绝对说不得喜欢。
我思索一番，决定将他送回原先都城的那处街道上。兴许那些随着他的少年们，还有几个在原地等着也不定。如此为之，便自然有人将他送回家去，我便也算功德圆满，送佛至西了。
我打定主意，将小鬼头往肩上一放，召来朵五彩祥云，为两人施了隐身诀，往都城去了。
都城离城郊不过几里，五彩祥云载着我和小鬼头，少顷，便到了目的地。
只能说凡人有些话的确是个大道理，那句世事岂能尽如人意委实说得太妙——我站在祥云上观望车水马龙的都城街道，那些随着小鬼头的少年们却早不见了踪影。原先计划着将小鬼头丢给他们处置的法子行不通了，我只得恹恹而归，又下了个迫不得已的决定：先将这小鬼头一并带上去那九王爷连胤的府邸，待与重明的事情结了后，再让重明卜一卜这小娃的身家背景，好将他送回了去罢。
主意既定，我便驾着祥云，往重明所说的王爷府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