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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赠人霉鬼

那包袱是什么呢?

还真不是啥稀奇玩意儿,不过偏偏能让孟修竹美女大跌眼镜……

“嘿嘿,大小姐,你看你那马肯定是不好骑的啦,连马镫都木有嘛——”

“马镫?马镫是甚?”黑水的话让孟修竹泛起了好奇心。

“马镫嘛,就是一种……你先放我起来,有你这样请教人的么?”

孟修竹看他的样子不再象开始那样孟浪,又急于了解马镫是什么东西,就松了脚。

黑水狼狈不堪地爬起来,抖得尘土飞扬,孟修竹边闪到一旁边追问:“你快说,马镫是甚东西呀?敢骗我的话,你知道后果!”

“知道,我当然知道。要我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你看我这怂样,先安排我洗个澡,再好吃好喝地来一顿,我自会告诉你。”黑水借机开条件。

孟修竹见这人虽是纯粹的刑徒摸样,但谈吐流利,怕真是有些来历,懂得驭马的奇术,而那马镫估计也是驭马利器。想着反正他也跑不掉,如果他敢使诈,自有办法收拾他。于是就让一名执事领着黑水去洗澡,然后交待另一名执事在农庄安排饭食。监工的狱卒见是孟家小姐安排,虽然不明来由,也不好多问以免开罪主家,只能跟着押黑水同去。

片刻后,在马场旁边的孟家农庄,饭食已准备妥当,坐在亭子里的孟修竹,看见洗白白的黑水昂首阔步走来,盈盈动人,虽依然破衣烂衫,但长发披肩,黝黑的脸庞上眉目清秀,比先前更显现出不同寻常的超凡气质,便坚信这一定不是个普通的贱民。

黑水坐下后也不说话,稀里哗啦扫干净了一桌子饭菜,才大呼痛快过瘾。

“这下您可以告诉我,马镫是甚东西了吧?”孟修竹已经是很谦虚地问道。

“你不光是个很暴力的美女,还是一个很没礼貌的美女!请教人连先生都不叫一声?”黑水眉毛一挑,“当然,你这样的美女,叫我声黑水哥也行。”

孟修竹一颗探寻的心,此刻充满了宽容,也不和他计较,抿嘴一笑,更是动人,拉长声音说:“原来你叫黑水,好嘛,哥——小妹真心向黑水哥请教——”

黑水仍是一脸死相,现在着急的又不是他,因此边剔着牙,打一个饱嗝,边有些哀怨地憧憬:“唉——汤也足饭也饱啦,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这时候如果能有一根烟放在我的面前,说不定我的记忆力会更好一些……”

黑水这老烟鬼确实是想抽烟了,之前一段日子肚子饿还不觉得,一旦生存基本需求得到满足,烟瘾便阵阵袭来,想着这朝代里“中华”“黄鹤楼”那样的卷烟是不可能有的,不过这富人家里或许有叶子烟,也能将就凑合凑合……

这衰人的要求还真是多!孟修竹再一次气得银牙咬紧,右手握起拳头慢慢举起,黑水见状“嗯?”的一声:“马镫,你不想知道马镫是啥了么?”使孟美女不得已强压着心中怒火,玉容换作极不自然的笑脸:“好哥哥,我真不知您说的‘烟’是甚,我诚心地向您请教甚么是马镫,如果真的对我有用,我也会送你一件礼物的……”

抽烟这东西,产生于原始的拉美,十五世纪才被哥伦布带到西方,传入中国那已经是明朝时期的事情了,目前这战国时期,还真是连叶子烟都木有,黑水这才想起现在是公元前几百年,有毛的叶子烟,看来,要解决抽烟的问题,还得靠之后慢慢想办法……

听说美女有礼物相送,足见这小妮子已一改先前暴虐本性,真心实意请教,黑水也不好意思再调戏别人,便专心致志向她讲解起马镫来。中途还叫执事取来笔墨,边画草图边详细说明。

原来当黑水痴迷地盯着美女骑帅马时,他已发现在这个时候,先秦的老祖宗们还没发明马镫呢!

如果说马镫为我们的祖先所发明,据考证也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事情。此时驾驭马匹,虽已有了简易皮制马掌、马面具(战国时的马面具一般用精铁和皮革制作,替代了原来又重又厚又软的铜质面具,用于减弱战斗时马匹的恐惧,并具美观和状军威作用)、简单的马鞍(高背马鞍尚未出现,此时的马鞍估计就是垫块布什么的)等马具,但由于没有马镫,骑马时对人自身的力气、技术要求非常高,为保持稳定,一般人都需紧握马缰,双手难以解放,因此骑马作战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只有戎狄等胡人,骑术精纯,能普遍腾出一只手来在马背上挥刀,进行真正意义上的“马背之战”。而中原各国能单手挥刀的骑士,本少之又少,而同时能腾出两只手挥舞长矛的,也只能是那些两腿极其有力、稳定性极高的极少数被称为“马背之神”的人,非常罕见。而这也是目前中原各国即使在战争中使用马匹,更多的也用于运输,或者主要是用于拉驾战车的原因。此时虽已有了骑兵兵种的出现,但尚处于萌芽阶段,且主要出现在与北地胡人长期胶着混战的秦国、赵国等国家,而其他中原诸国即使偶用骑马突击战术,也仅是用马加快机动速度,冲到敌人面前后跳下马,抽剑步战。

说到底,由于没有马镫,此时骑马是一件极高难度的事情,对孟修竹这样一名女子而言,自然更是难上加难了。没有马镫,上马都成问题,更遑论俯在马背上疾驰。

所以当黑水详细给她讲解了马辔由笼套、口衔和缰绳三部分构成,用于控制马匹;高背马鞍和左右马镫(单边的那种叫马脚扣,只能辅助上下马,和马镫是两个概念)连接在一起,便于上下马和稳定,均可以用牛皮和精铁等材料制作以后,孟修竹连叹神奇。

其实黑水也不是骑马专家,只不过是凭着平时看电视的印象,加上自己的想象和理解,设计出了相对于目前制作水平更高级的马具,特别是在整套马具中增加了极其重要的“马镫”。而黑水把这一套东西教给孟家小姐,也只是权当对她恩赐沐浴饭食的回馈,或者说取悦美女的噱头,根本没想到,他已把马镫这一重大发明的时间至少提前了五百年!

已经有无数的穿越众前辈们回到历史中,把马镫的发明时间大大提前。区别在于,别人发明了马镫,就成了大神;黑水发明了马镫,还是怂人……

(马镫是否为中国发明,或是什么时候发明的,历来有争论,一般我们认为是祖先在魏晋南北朝期间发明的。好了,现在砖家们也不用再争论了,就是黑水这怂在先秦时发明的,这也能很好地说明,为什么近代考古中,能发掘出部分产自汉朝甚至是先秦的马镫历史物证了。)

讲完系列改良后马具以及如何制作,费了黑水很多的口水,好在孟修竹天资聪慧,又受过较好的教育,理解力还不错。

眼看天色将晚,狱卒前来催促。

道别时刻就在眼前。孟修竹觉得今天学到的这一切,特别是那马镫,真是太神奇了!此时的她已毫不怀疑,黑水已送了她一件天大的礼物。她从怀中摸出一件物事,准备履行自己的承诺。

“黑水哥……”

孟修竹这一次喊的‘哥’,确实是发自于内心的钦佩,与先前的敷衍已大不相同,“你送给我马镫这么好的礼物,小妹无以为报,也送你一件很有玄机的物事,当作礼物罢。”

“嗨,大小姐忒客气啦!且不说今日你赐我沐浴饭食,我自当回报,我这样的谦谦君子,本信奉‘赠人玫瑰,手留余香’,这区区小事,大小姐又何必介怀呢?”黑水心中得意不已,面上却假意推脱。

“霉鬼?信奉霉鬼?信啥不好要信这个?”

孟修竹又用她的大眼睛狠狠地瞪着黑水,威胁道:“我们孟家的女子,信奉的却是‘无功不受禄’,你一个大男人,为何却故作扭捏之态?你要是不要?”

“我要……我要……”黑水抹了抹额头渗出的汗珠……

接过那物事,见是一块黑漆漆的金属牌子,上面刻有古怪玄奇的花纹,系着一条精致的带结丝绳,就象是一条现代古惑仔们很喜欢的那种夸张项链。看那丝绳的色调质地,这东西怕是很有些年岁了。

我倒!真没想到我的魅力是如此之大,这么快这小妮子就要送我定情信物啦?黑水的心里乐开了花,一脸发春的亢奋:“这东西,是妹子想给哥留点儿念想么?”

孟修竹嗔怪道:“没个正经!”

然后她继续很严肃地正色道:“黑水哥,你能想出马镫这样神奇的东西,我能看出你的聪慧必是异于常人。这件物事,是我前些日子远足崤山时,偶遇一受重伤的老者给我的。我本欲对老者施救,老者伤已致命,弥留之际,老者给了我这物事,说它很贵重,还说‘金木火土,命本虚无’,让我好好保管,然后就辞世了。我埋葬了老者,却不知道他是谁,而小妹天资愚钝,更看不出来这物事到底有什么玄机,不如把它给你当作答谢,以你的聪慧,说不定能参详出什么端倪来呢。”

晕死,马镫那么简单的东西又不是我的发明,我哪里有你想的那么聪慧?还送带玄机的物事,还有暗语,一听孟修竹这么一介绍这牌子的神奇来历,黑水顿时就有了压力。本想推辞,奈何孟修竹一再坚持。黑水于是心一横,管他母的呢,想着以自己的刑徒身份,今后怕是再难见孟家小姐,而这个从孟修竹怀里摸出来的物事,上面一定还有美人的体温和体香,且留着当着一个安慰空虚寂寞的念想吧,反正参详不出来啥名堂也不会掉脑袋,怕个甚来?

于是把牌子挂上脖子,与孟美女挥手作别后,依依不舍的黑水,被狱卒押回了苦牢。

第二天,孟修竹就开始着手“黑氏马具”的打造。马镫并不算是高科技产品,而孟修竹这样的贵族小姐,要找齐工匠及材料把黑水的理论变为现实,也并不是难事。

正如英国科技史学家怀特指出的那样:“很少有发明像马镫那样简单,而且很少有发明具有如此重大的历史意义……马镫把畜力应用在短兵相接之中,让骑兵与马结为一体。”确实,马镫出现后,马匹的可驾驭行获得极大提升,骑马者更加稳健安全,加速了骑兵的发展,使骑兵在战争中的地位大大提高,战术亦随之发生改变,从而使整个世界战争史大为改观。

当然这些伟大意义现在还不会体现,“黑氏马具”现在的重大意义,就是让困扰孟家三小姐很久的骑马噩梦,很快变成了幽雅潇洒的马背美梦。当孟修竹得意洋洋地拉着她二哥孟壑到马场,向他展示她的马背英姿时,孟壑也很吃惊。

“二哥,你看,不错吧?”孟修竹象在炫耀一件神奇的宝物。

“恩?小妖,马身上的这套家伙什,咋来的?”孟壑感到很新鲜,尤其对马镫这从未见过的马具非常好奇。

“呃,是一个很怪的人,告诉我作法,我寻工匠作的。”

“什么样的人?”

“一个叫黑水的刑徒。虽然他一副邋遢样子,但是我却觉得他不象个普通的贱民。如此聪明,说不定是一个善机具设计的墨家子弟呢。”当然她送黑水牌子的事情,是一个秘密。

“哦?一个刑徒能设计出此等精妙的马具?”孟壑仔细抚弄着马身上的马具,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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