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蟠桃园里的日子过得还算是惬意。每日提着篮儿绕着偌大的园子转上一圈,除却仰头望着满树硕果垂涎的时段,我便甚为勤劳地将院内杂草逐遍清理,再剩下来的时间里就颠颠跑去蟠桃园另一头的角落听甄老讲故事。
甄老是蟠桃园的地仙,平日里也是闲得慌,如今我这一来倒是让他寻着了打发时间的好事情,亏得他存了满肚子的辛闻秘史,便是我这个听多了故事的人也不禁很快入迷,甄老的故事见闻之广,来源之丰,内容之新,着实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再加上他老人家不时穿插配合的表情,竟是比那凡间说书的都还厉害几分。
甄老矮矮的个儿,白色的胡须极长,额间有几道深深的沟壑,明明看来年纪甚长却又总是一副满面红光,精神抖擞的模样。他闲着喜欢拄一根拐杖在桃树底下瞎转悠,每每看见我奔来就两眼放光地用木杖点点旁边的草地对我说,衿忧丫头,快过来听故事喽!
估摸着我这个听众委实对胃口,以至于甄老时常讲得兴奋过头,抛开妄论大忌竟连天帝天后的过往隐事也告知于我。说起来,有关天帝私下里究竟有多少未曾光明正大现世的儿女,当年天后嫁来天界究竟是否为替代等等这般天家秘史,我均是没有多少兴趣的。能让我坚持听了这么久,初时只是为给甄老打个伴,好消磨些时间,到了后来甄老讲到了上神景顼的出生,我才真真是不愿错过关于大神的半句话。
据说和生来便有九凤合鸣,天降异彩的太子相比,大神出生之时着实太过平凡,以至于虽同是天帝天后亲子,大神却甚少得到天帝青睐,幸而许是小儿子的缘故,天后对大神反倒更为喜爱。到了后来,天后不满天帝对太子明里暗里的偏心,于是毅然决定将刚过百岁仙龄的大神送至凤族圣域无名之地闭关修炼,这一去,便是四万五千九百年。
我不解的是,既然天后对大神如此喜爱,为何又下得狠心几万年都不能母子相见。甄老对于我这个问题也是思寻良久,最终找不到一个甚为合理的解释,进而猜测,指不定天后有什么法宝可时时注意大神的行踪和大神联系,又或者,天后会私下里寻个时候偷偷前去与大神相见,这样想来,倒也算是说得过去了。
也不知是大神的道行已达到天后所期盼那般,亦或是天后终是不愿再如此与大神遥遥相隔,大神才得以在四千年前出关回来天界。四万多年的潜心修行让大神的能力较之太子强上许多,而天帝也终于对这个忽视了如此久的儿子重新重视起来,不过因着太子在天界根基足稳,一时间大神要得到天帝和众仙家的认可,尚还需要更多的努力。
不过我能够猜到的是,大神和太子间的种种竞争,并非如甄老说的那么简单,单从前段时间我在知政殿遇上的史册重修事件便能看出,无论是大神还是太子,二人暗地里怕是不知存了多少激烈的争斗。
这边我兀自思考着大神和那未曾见过面的太子相比究竟谁更厉害,那边甄老却是咂巴着嘴喃喃低语。待我回神去问时,他竟红了老脸悄声道:“衿忧,你这儿有酒么?”
甄老贪杯,刚相识我便知晓了他这个唯一爱好,只是前几****都不曾问过我要酒,莫非今日倒还想起了?
甄老赶忙否认,道:“我本藏了不少好酒,原以为还能坚持到蟠桃会再从百花仙子那儿讨些新酿,哪知道今早去看,几大坛子却是空空如也,呵呵,瞧我现下里喉咙又开始作痒,所以,所以想问问衿忧你可存有一两壶……无需好酒,便是一般的也成……”
我摇摇头,“别说一两壶,便是一两滴我这儿也没有。”想想罢,我不过是疑为被软禁的仙婢,能有水喝已是不错了,哪还能奢望有酒……况且,我要酒来也是没用啊。
甄老甚是沮丧地低下头,花白的长须在草地上盘了一小圈,我瞧着他不住摇头叹气不由好奇道:“酒……真有那么好喝么?”
听了我这话,他猛地抬头睁大眼看着我道:“小丫头,你就不知道了罢,酒能清心,酒能戒躁,酒能解忧,万事愁虑不定,这酒一入了肚,保准忘了大半的愁……酒啊酒,可真是个好东西……待小老儿到隔壁仙参老儿那里去问问……”甄老说着便整个隐入了地下。
我起身望望周围空荡荡的园子,甚感无趣地往木屋走了去。半途中,我偶然仰头正巧发现一株桃树上结了一颗极为怪异的果子。
说是怪异,具体也辨不出究竟哪里怪,只是凭着感觉发现它和其余的蟠桃有所不同罢了。因而怀了极大的好奇心,我便转了方向走到那株桃树底下掂着脚尖仔细瞧了起来。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时,忽见那果子竟自行摇晃了几下,然后“咚”地落了下来,随即在草地上滚了几滚,不过待我一眨眼,滚着的果子就突地冒出一团白光,一个人影便从那白光中走了出来。
“大、大神?”我甚为惊了一番,不可置信地揉揉眼,再一看,确真还是那位高高在上的景顼上神。
我瞧瞧立在旁边的蟠桃树,再回头看看迎面走过来的大神,复杂的感情油然而生,无法否认的是,此刻我心里着实十分的欢喜。
“怎么,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大神挑眉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遍,“几日不见,竟然不成个样儿,你是衿忧罢?”
我哽了一哽,大神你说话可否不要如此直接?
大神踱着步子靠近,俯身在我脖间嗅了嗅,随即颇为嫌弃地说道:“我说衿忧,你有几天没沐浴了?”
“……”忽然之间我倒觉得,大神还是不要变成一颗怪异的桃子偷偷跑进来的好……
我无可奈何地看着大神围着我转了一圈,然后说了一句:“放心,虽说你许久没有沐浴,本神还是不会抛弃你的……走罢,去看看你住的地方。”眼望着大神负手当先走在了前面,我只得赶紧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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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恢复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