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修炼状态的杨喜儿发现,在她身体里为祸作乱的,其实只是一丝异样的真气,从内视角度来看,这外来户呈青黑色,约一寸长,正在她的经脉里乱窜,因为它的不规则运动,所过之处,经脉都受到撞击、震荡,并影响到脏器。
哦,不!脑子里还有一丝!是暗红色的,正在她眉心的位置向四周放射着灼热的气息。
难怪会发烧啊,原来身体里有异物,正在产生排斥反应啊!
杨喜儿不知这异界的医生会怎样看待这些临床表现,反正她觉得用前世的医学常识来解释,也蛮正确的:有异物,身体会排斥,排斥的过程中,细胞会作出反应发出警告,于是,发烧了。
发烧了怎么办?排除病因呀,想办法把外来户除掉,细胞活动慢慢恢复平衡,那就万事大吉了。
杨喜儿想得很简单,也做得很简单,既然这两个外来户躲在经脉里,那就用真气来驱赶它们好了。
至于排除的渠道,她也想好了,五谷轮回之道,绝对可以胜任,最多拉一两回肚子嘛。
“哎哟,肚子痛,找厕所……”
破窗外的月亮很白,杨喜儿的脸色也很白,她一溜烟爬起冲出破庙,冲进了灌木丛,接着,是一阵很不雅观的动静,接着,是某人愤怒的低吼:“我讨厌异界!为什么没有抽水马桶!为什么没有手纸!”
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破庙,看见白小龙一脸惊喜,顶着两只熊猫眼迎上来,“阿吉你好了?”
“还行,你多久没睡了。”
杨喜儿摸摸男孩那乌黑的头发,却被他闪身避过。
“阿吉,你脸色还不太好,再去休息一下吧。”
“嗯,我想喝水。”
白小龙马上递过一碗清水,似乎早就准备在手边似的。
空荡荡的胃里被填进东西后,杨喜儿正想说好舒服,好字还没出口,腹中一阵巨响,于是,她再次披着月光冲进灌木丛,再次仰天低吼:“我讨厌……!”
到天亮的时候,杨喜儿前前后后拉了近十次,整个人都快虚脱了,脸颊都深深凹了进去。
好在身边有个白小龙,衣不解带地守着她,好在有他帮忙准备盐水补充水分,她才没因这剧烈腹泻丢了性命。
好在,体内的异物终于排干净了。
天亮之后,陆续有人来看望杨喜儿,对于难民们的热心与关切,杨喜儿心怀感激,暗地发誓一定给他们安排一个好归宿,让他们安然等待亲人从战场回归。
要想完成这个心愿,以她目前的实力是办不到的,她寄希望于甘雷城的外公一家,因此,当她稍稍恢复一点精神后,立即打发白小龙出去打听到甘雷城的路线。
为了混进下因城,白小龙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到河里洗了个澡,换上大伙凑齐整的一套干净衣服,扔掉手中的竹棍。
然后,所有人都在他面前呆住了。
黄铁蛋老婆吞了吞口水,问杨喜儿:“这漂亮的小后生真是小龙?”
杨喜儿笑着点点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小龙这一打扮,还真就人模狗样了。”
“哼哼,一群没见识的娘们,本少爷一直有点小帅!”白小龙拢着已经被他姐梳得油光滑亮的头发,很是得意。
杨喜儿一棍子敲过去,笑骂道:“要想穿好衣吃好饭,就赶紧干活去,不完成任务不准回来。”
白小凤上前帮她弟弟理了理衣服,柔声道:“注意安全。”
“嗯!”白小龙重重地点头,咧着嘴跑了出去。
见没戏可看,难民们哄地散开,各做各事。他们现在的主心骨是“木吉”,既然她要带他们去甘雷城,而她看起来很讲究的样子,那么趁现在休整的空当,大家尽量整理个人卫生、换洗衣服,争取把自己整得象样一点,免得到了地方后遭人嫌弃,丢了木吉的面子不说,还会影响到自己未来的生活。
离开了家乡,丈夫又上了战场,现在,木吉就是他们的唯一希望了。
杨喜儿对大伙的态度非常满意。你是难民不要紧,你没有好衣服不要紧,只要你干干净净、手脚勤快、精诚团结,那么,生活会慢慢变得美好,疾病和瘟疫也会远离身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有了本钱,还有什么不能去争取的呢?
白小凤一直都很注意卫生方面,身上总是干净清爽,飘着淡淡的少女体香,用不着跟着黄大嫂她们去凑热闹,但见大家都走了,破庙里只剩下自己和木吉,心里的疙瘩又还没消,难受得很,于是也跟着往外走,说要挖点野菜,中午给大家做个汤。
哎,小美女的思想工作还要做呀。杨喜儿感叹自己现在活象个辅导员,不但要管生活,还要管思想,实在是“责任重大”呀。
她清清嗓子,叫道:“小凤别走,现在准备中午饭还早了些,咱姐妹俩说说话吧。”
白小凤身子一顿,缓缓转过头来,勉强笑笑,显得很尴尬很难堪。显然,姐妹二字又刺激到她了。
杨喜儿拍拍身边的干草,示意白小凤坐到自己身边,看到对方僵硬的姿势,不禁笑了,伸手过去搂住那温香柔软的肩膀,低低地讲起故事来。
故事,当然事关木吉和木昌兄妹俩,只是,杨喜儿把故事发生的地点稍微改了改,也没有涉及到任何王公大臣,只是简单隐晦地提到自己家中得罪了某个地位超然的大人物,想来以白小凤的聪明,应该可以明白自己现在的艰难处境。
白小凤是个多愁善感的孩子,听着听着,漂亮的丹凤眼中雾气蒙蒙,握着杨喜儿的手道:“太残忍了,他们怎么能这样!”
擦去白小凤脸上的泪珠,杨喜儿咬着牙道:“将来,我会让他为之付出代价!”
解开心结的白小凤,重新焕发出甜美的笑容,她象只可爱的百灵鸟一样围绕着杨喜儿,竭尽所能地照顾着她,破庙里时常响起两个女孩快乐的说笑声,这让披星戴月赶回来的白小龙大吃一惊。
不过,他很快就从难民和孩子们的言语中了解到事情的经过,随即释然地笑了。快乐的姐姐又回来了,去甘雷城的路也打听好了,一切,似乎越来越好,简直超出了他的预料。
杨喜儿本想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就上路前往甘雷,谁知半夜里突降大雨,一些宿在野外的难民纷纷跑进庙里来躲雨,嚷嚷着山洪爆发了,山路都被冲跨了。杨喜儿一听,得,天要留人呢。
破庙本就不大,一百多平方的样子,除了一个剩下半截佛像的正殿,另有两间禅房,杨喜儿等人因为人多,占了正殿,本来是挺舒服的,但外面的难民一进来,马上就显得拥挤不堪了,再加上人多嘈杂,空气不流通,庙里的滋味那叫一个难闻!
“忍忍吧,雨停之后马上离开这儿!”杨喜儿叹着气,让白小凤和孩子们窝进角落里,黄铁蛋老婆和几个妇女将孩子们圈起来,她提着藏着宝剑的竹棍,与白小龙冷眼看着周围,随时准备应付可能发生的意外。
由于青壮年男子大多被拉了壮丁,因此,难民群中,多数都是妇女、老人和小孩,但活了几十岁的杨喜儿知道,有些人表面看起来象个人样,实际上心怀鬼胎、无恶不作,女性杀人犯多了去了,何况这还是个法律并不健全的异界?
小心驶得成年船!这句话杨喜儿永远都不会忘记。
也许是因为杨喜儿和白小龙这两个“男孩”的谨慎小心,也许是因为他们这些人根本就没有让人惦记的好东西,在经受住几波不明其意的眼神攻击之后,杨喜儿与白小龙守住了阵地。
难民们默契的围坐成几个群,相互之间留下一些缓冲的距离,孩子们都被约束在各群中间,在风雨声中渐渐睡去,破庙里也渐渐安静下来。
秋雨疯狂地击打着阻挡住它们的一切,沙沙声一阵急似一阵,呼啸而过的风带进来冰凉但清新的空气,使得庙里的人不至因缺氧而难受。
这时,闹了半夜,绝大多数人都睡着了,包括跑了一天、已经累得打起呼噜的白小龙,但杨喜儿知道,至少还有5个人没有睡着。
在她观察着别人的同时,也有人在暗中观察着她、提防着她,或者,打着其他什么主意,而这5个人,分散在各个难民群里,似乎也在担负着守夜的职责。
“人,是群居动物,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集合成小团体,具有一定的防御和攻击能力。”杨喜儿突然想起前世学过的人类社会学,当时她还不太理解这段话的意思,但是现在,她懂了。
“这么大的雨,哥哥在干什么呢,不会冒雨行军吧……”凝望着屋里唯一的一个火堆,杨喜儿脑中浮现出哥哥那张留了胡子的脸,思念,不可抑制地涌上心头。
“先生,方圆十里只有这一处破庙可供落脚避雨了,咱们就在这里歇一歇吧。”
一阵冷风,将脆嫩的童音送进庙里,杨喜儿猛然睁大了眼睛,这声音好像是……
破庙的大门早就被难民们砍掉烧了,因此,杨喜儿很快就看到两个湿辘辘的人走了进来,这两个人的脸太熟悉了,以至于她立刻惊呼起来:“林天意!金多多?!”
正在拍打雨水的林天意唰地扭头,看了半晌没做声,金多多撇了撇嘴,“是她啦。”
林天意恍然大悟,正想出声叫喊,杨喜儿抢了先,“我是木吉啊,不记得我了?”
“木吉?”林天意呆了呆,随即唇角轻扬,笑道:“好久不见,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