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掌柜和计账房两人兴高采烈的去忙碌后,林昆伸伸腿脚,活动活动僵直的身体,正要去找关羽,却看见那位蒙面的马小姐款款而来,深深一福:“多谢公子!”乌黑带蓝的眼眸闪过一抹海样神秘,飘身而去,留下几缕淡淡的清香。
林昆一时有些惘然,直到身边响起一声咳嗽,才醒觉过来,一眼看到关羽正站在旁边。
“关二哥,可有事情?”
“某这次本是从并州而回,准备将家乡的大枣贩卖到幽并二地,不想却在这里遭小人暗算,若非公子某只怕难逃此劫。公子于我实有活命恩德,请受关某一拜!”
林昆连忙双手扶住他,恳切的说道:“关二哥那里话,我和关二哥一见如故,若不见外,喊我一声老弟即可。再说这次搭救二哥也是适逢其会,二哥如此郑重其事,可是有了归念?”
“某此次离家已有数月,家中还有老父甚是挂念,此次事了不敢久耽,还请老弟见谅……”在这个时候离开,关羽有点惭愧,加上性子又傲,竟是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无妨,无妨,天伦之亲岂能因别事耽搁?二哥自去,此地之事已经不打紧。嗯,二哥急病刚好,不宜饮酒,以水代酒送二哥!”林昆豪气大发,拿过茶壶倒了两碗茶水,递给关羽一碗。
关羽双手捧过,一举,一饮而尽。
林昆喝完,长长一拱:“二哥顺风!”
眼中亮光一闪,关羽拱拱手,自去寻马掌柜说了一声,拿起包裹,离店而去。
林昆一直送他到城门口,直到老远回头,还看见林昆站在城头,关羽心中感动,突然喊了一句:“某准老弟叫某二哥!”
“二哥保重!”
林昆竭尽全力喊了一声,让关羽身形微微一顿,大步而去。
关羽走后,林昆先去和典韦说清楚,并让徐晃送去大量生活用品后,接连几日就留在酒店内处理事情。
在林昆的建议安排下,马掌柜和计账房一一对被连累的酒店客人去赔罪,将卫家的阴谋讲述一遍,然后免去他们所有费用,并每人送上二百文做压惊费,让他们高高兴兴的离店而去。
卫家所属下时疫之毒谋害酒店,祸害杨县的事情也随着这些人的离去传到四面八方,不仅云来酒店出了名,连林昆也被大大宣传一番,大家都知道杨县有个‘林大夫’,特别能治病,连时疫都治的好。
这都是话题外的,最关键的是马掌柜在林昆的安排下,按照三个优势行事,甄家和朝廷上面还看不出来,但在杨县,愤怒的民众在得知宋掌柜已经被官府收押后几乎把东街酒楼给拆了。
当林昆来到东街酒楼的时候,只见这里人头汹汹,原本气势宏伟的东街酒楼残破不堪,还有一帮人正拿着棍棒在里面打砸,而原本应该阻止此事的县尉穆顺却带着一群手下袖手旁观,不时还无聊的吆喝几句,似乎生怕对方砸的不过瘾。
没多时,管理西城治安的县尉方悦带着几个手下赶了过来,厉声指责穆顺道:“你身为东城县尉,现在暴民打砸良民店铺,危害杨县安危,你却置之不理,是何道理?”
穆顺斜眼看他一眼,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刚从卫二公子那里请安回来吧?某真没想过,你老方竟然会是卫家的人,想不到啊,连一向自诩为‘大将之才’的方悦方大将军也会去巴结那个卑鄙小人……你有何资格说我?”
方悦脸色铁青,恶狠狠的说了一句:“无论立场如何,现在是暴民危害杨县,你身为东城县尉理应制止,如今不做为就是失职,若你不驱散暴民,那就休怪某不客气。”
穆顺嘿嘿干笑两句,出人意料的大声喊了一句:“好,乡亲们,卫固那卑鄙小人躲在东街方府,大家去找他讨个公道,问问他为何这么黑心,竟然对杨县下时疫之毒……”
方悦脸色大变,手指前伸,还未说话,下面那群民众已经大声呼喊起来,真是一呼百应,这股人流瞬间转向,向着东街方府而去。
“你给某等着!”方悦恶狠狠的撂下一句话,转身带着手下狂奔而去。
穆顺望着他背影,冷哼一声,随后一挥手,大咧咧的说道:“我们看热闹去!”身后一阵起哄,簇拥着他跟着人潮而去。
林昆看看人去楼空的酒楼,嘿嘿冷笑几声,回头看了一眼跟着的徐晃,一摆手,当先而去。
方悦策马赶回府中,气都喘不过来的冲进大门,穿堂入室的来到后院一个小别院,连声高喊道:“二公子,不好啦,那帮暴民知道公子在这,还请公子速速离开。”
喊声未落,一脸阴狠的卫固就从别院中出来,大声呵斥道:“你是怎么办事的,让你去杀掉那个王石头,你说办不到。我让你去阻止那些暴民,你到好,反把他们引过来?难道你也想看我卫家笑话吗?”
“不敢,小人能有今天,都靠老家主的栽培。董县丞对某有所察觉,将王石头和宋掌柜关押到县衙某处,无法探知。而这次是穆顺喊破公子行藏,这才引起暴民骚动,还请公子离开。”方悦恢复过来,不卑不亢。
卫固狠狠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我们走!”
竟不再搭理方悦,带着手下涌出方府,扬长而去。
方悦目送他们出门,心中百味杂陈,这个卫二公子心狠手辣,却又不知天高地厚,不仅将事情办的一团糟,连自己这个卫家暗线也被他暴露出来,成为众矢之的,想帮都帮不了。
如果卫家真是这个二公子掌权,自己也要尽快找条后路才是。
与此同时,刚冲出方府的卫固卫二公子转了个弯,却和那群民众迎头撞上。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本来偃旗息鼓的卫固卫二公子被人认出来,顿时双方发生激烈冲突。
在手下的拼死保护下,卫固衣衫残破,头发散乱,狼狈不堪的从人群中逃出来,什么都顾不得,惶惶逃离县城,直到出了城门,卫固才回过头,狠狠盯了城墙一眼,无比痛恨的骂了一句:
“林昆,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骂完才匆忙离去,比之来时的风光,岂是一个凄惶说的尽。
卫固卫二公子在愤怒的民众驱赶下,狼狈的逃离杨县。其他亲卫家势力分辨毒不是卫家下的,是马掌柜诬陷他们的话却没人信,反到越发痛恨卫家,一时卫家在杨县人人喊打。
就在民愤发展到最高峰的时候,新来的县令杨奉杨大人也举行一次公开审讯,提审了王石头和前东街酒楼掌柜宋时轮。
当旁听民众从王石头口中知道这一切是宋时轮策划的后,纷纷痛骂。
只是这个宋时轮到也硬气,竟然抵死不承认,反说王石头诬陷。
僵持中,穆顺带人拿出从东街酒楼搜查出来的东西,其中就有和王石头一样的时疫之毒。
“你还有何话可说?”杨县令高居堂上,冷然喝问。
“此乃栽赃嫁祸,何奇之有?”一身囚服的宋时轮满脸冷笑,不屑一顾。
“啪!”
杨县令气的一拍惊堂木,就欲训斥,一边的董昭突然上前说了一句,让他转怒为喜,大声道:“将新证物送上来。”
一个衙役走上前来,用盘子端了一物,上盖一层红布,让众人好奇心大起,纷纷猜测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杨县令掀开红布,从里面拿出一封信,拆开一看,顿时一怔,想了想,又传给董昭看。
董昭看完,对着满眼警惕的宋掌柜微微一笑:“本来念在你我素识,不想让你受皮肉之苦,奈何你却如此不知时务。卫二公子临走前太匆忙,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东西落下……唉,看来真是天亡卫家,有了这个东西,你就算想保卫家也做不到。”
宋掌柜一脸愕然,他也是杨县人,知道董昭的本事,心中顿时七上八下起来。他不怕和王石头对质,因为当初的事情是他和王石头单独接触,只要咬死不认,对方也无法给他定罪,到时家主自然有办法将自己救出来。
可若真有什么别的证据,那就大大不妙。以二公子的性格来说,慌张之下漏下什么还真是有可能,难道……
眼见对方脸色变化不定,董昭呵呵一笑,竟然爽快的将信张开,放在宋掌柜眼前,淡淡说道:“你自己看看!”
宋掌柜张大眼睛,只看了两眼,就脸色大变,下意识的前扑想夺回信件。
董昭手一缩,而旁边两个衙役将锁链一紧,宋掌柜就动弹不得,只能发出痛苦的哀叫。
“看来你也知道什么?你觉得有了这封信,你招供不招供对我们影响大吗?宋时轮,我只是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好心救你一命。散播时疫之毒,那可是全家要被杀头的重罪,甚至会连累亲族,若是被人教唆,那情况就要好上许多,最多也不过流放边地,还能留下一家老小的性命……想想你的白发老娘,还有那嗷嗷待哺的幼子?你真以为你抵死不招,就能救下某人吗?宋时轮,你也是明白人,到时玉石俱焚,可别怪某没提醒你。”
董昭慢条斯理的收回信件,走回县令身旁,一脸古怪的瞪住宋掌柜。
心中天人交战片刻,最终那张信纸浮现在眼前,一时充满悲哀,无可奈何的想道:东家,非某不忠,实乃二公子将如此重要的证物落下,某也无法啊……
想到伤心处,竟然嚎啕大哭起来,好半天才收住泪水,喃喃道:“我愿招……”
董昭和杨县令目光一对,后者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愿招就好,快快从实招来。”
宋掌柜心理防线崩溃,再也不敢倔强,将他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当听到‘……散布时疫,以迫杨奉……’等语时,杨县令的面色惨白,当听完所有经过,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好半天才对董昭说道:“若非公仁,某这次只怕要死无葬身之地,甚至还要连累族兄,万幸,万幸。”
董昭笑而不答,一看堂下,杨县令恍然,再度一拍惊堂木,让宋掌柜签字画押,然后将其口供昭示于众。
当看到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宋掌柜是在卫家二公子卫固的指示下,收买王石头下毒,准备收一箭双雕之策时,所有人都愤怒,以前还都是传闻,现在可都是真的。
卫家,真的竟然敢这样做。
人群瞬间喧哗起来,声讨咒骂卫家之音响彻整个杨县。